蛟不似蛟,蛇不是蛇。
墨辰也反手一竹梢劈上那兩顆滂臭的腦袋:“這幾天就是你欺負靈璧山?”
雙頭蛇蛟蛇尾扔沒于陰河中,往後退出幾丈遠。
破空在岸邊伏低身軀,狼眸露出肅殺兇光:[阿娘,它是什麼東西?]
“有些靈根法力的黑鱗巨蛇,化蛟未果,變成這般不死不活的模樣。”墨辰也耳朵輕動兩下,“這畜生在抽信子,估計是看上你了。”
破空無語擡頭:[……阿娘。]
墨辰也見狼兒子一臉吃蒼蠅的表情,趕緊輕聲哄:“我是說它想炫了你。”
破空氣鼓鼓的,繼續專注盯着水面另一邊的雙頭蛇蛟。
蛇蛟明顯被激怒,死白龍眼瞪着鬼火環繞的碧竹梢。外頭有隆隆雷聲隐約炸響,陰河之下暗流接連湧起,一潮接一潮積蓄聲勢,如有萬千軍馬在水下整裝待發。
墨辰也握緊竹梢,唇角慢慢綻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蛇蛟怒吼震山,龍頭一擺擊打在岩壁上,整座山洞被震得劇烈搖晃,幾塊巨石堵住來路。墨辰也與破空同時騰空躍起,鬼火鋼爪一同朝雙頭怪物飛襲。
“啪!”
謝傾安放下空酒盞,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眼眸卻微微迷離:“葉老闆,你說的對,是謝某從未真正用心去了解阿然,如今她不願再見我是應該的。”
葉驚語皺眉看着旁邊三個空酒壇:“你們兩口子都這麼能喝嗎?”
“什麼兩口子?”謝傾安的疑惑很真誠。
是我高估了你。葉驚語頓時明白,面前的謝傾安看似清醒,實則已經醉得不輕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氣了:“謝仙修,前些日子你和阿然一同去了倚翠莊買茶?”
“阿然看似去倚翠莊買茶,其實是為了讓我順理成章地去到楓隐鎮。”謝傾安摩挲着手中的酒杯,“說不定她早就知道碧玺莊主是隐于山林間的高人。”
重點來了!葉驚語一雙桃花眸亮亮的:“碧玺莊主是高人?”
謝傾安攥緊拳頭,自顧自說下去:“是我太蠢,扮什麼楚悠甯,一定在那個時候就傷了阿然的心。”
葉驚語耐心引導:“碧玺莊主,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很難伺候。”謝傾安越想越心疼,長長歎氣,“但是阿然為我,都忍下了。”
葉驚語也忍下了:“蘭香龍井給金玉堂賺了不少錢,葉某想上門親自謝碧莊主,隻是不知,這倚翠莊該怎麼走。”
“哼。”謝傾安冷哼,“她再不來煩阿然才好。”
葉驚語忍不住翻出巨大的白眼,毅然決然加入了阿南的一方。
謝傾安全然沒有覺察到葉驚語的心情,扶着桌沿身形搖晃地站起:“葉老闆,告辭,在下想——”
“咬它!”鬼火連成數十條繩索,把雙頭蛇蛟捆得結結實實,火繩末端彙成一團明亮赤焰,擰于碧竹梢上,墨辰也一腳蹬在腐臭蛟頭上,雙手用力拉緊碧竹梢沖破空大喊。
鬼火燒得蛇鱗畢撥作響,成片掉入陰河,露出蛇鱗下的赤黃血肉。
破空目露兇光,四爪鈎住蛇身,張開血盆大口把兩排獠牙楔入蛇蛟七寸。蛇蛟卻似毫無痛覺,被按住命門卻連躲都不躲,隻一味地劇烈掙紮,想把站在自己腦袋上的人甩下去。
[阿娘,這蛇不大對。]破空松開嘴,踩着蛇身用力一蹬,跳到一旁的山石上。
墨辰也被蛟龍腦袋甩得胸前傷口吃痛,斷開鬼火躍至破空身邊:“連鬼火都不怕,它不是活物。”
破空詫異:[既然不是活物,為何要吞食那麼多山中異獸?]
“吃掉異獸的未必是咱們眼前這個畜生。”墨辰也看着它始終沒有離開陰河的蛇尾,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沒有碧竹梢的牽制,雙頭蛇蛟帶着纏繞在身的鬼火鑽回陰河。河面如同滾開的水般翻騰,洞中倒挂的石筍跟着搖晃震動,有幾根直接從根斷裂沖着他們掉落下來,破空直接躍起,一爪子将石筍拍得粉碎,又回到墨辰也身邊。
[阿娘,跟死物纏鬥不過是白白耗費力氣。]冰狼警覺地盯着水面。
“破空真是聰明。”墨辰也垂眸道,“你守在此處,護好自己,阿娘去陰河裡看看到底有什麼古怪。”
可話音還沒落,冰狼便直接一躍跳入陰河。魔尊大人猝不及防,迅速伸出手去抓,可惜留給她的隻有一把濺着水珠的空氣,手指連狼尾巴尖兒都沒趕上。
“破空,快回來!”她心急大喊。
已經潛入陰河深處的破空用心脈傳音回來:[阿娘身上有傷,務必小心。]
陰河下響起龍嗥,水面翻出冷白色的激浪,蛇身不時在水面中顯現,又咆哮着一猛子紮入水底。河面沸騰得愈發劇烈,石筍齊根斷裂,如同密集劍雨呼嘯墜入陰河,有幾根落在窄岸青石上,直接将堅石刺成四分五裂的碎塊。
碧竹梢把第七根石筍打得粉碎時,墨辰也突然嗅到水中夾雜了一絲冰狼血氣,她瞬間握緊竹梢,轉頭看向河面,鳳眸透出陰森森的殺意。
怎麼還不來?
謝傾安對着竹林小徑盡頭望眼欲穿。
酒意直沖頭頂,心髒在胸腔裡突突猛跳,他覺得雙膝發軟,于是慢慢彎下身,靠坐在竹林小院門前。
久違的竹林夜風清涼爽利,吹得酒醉的人臉頰陣陣發燙。謝傾安眯起眼睛,聽林中鳥啼時近時遠,仿若天外之音。
無事,我可以等。他在心中對自己道。
小院裡漆黑一片,安靜極了。護院靈符偶爾透出薄紗般的亮光,溫和又不留餘地地将他拒之門外,就像幾日前阿然一樣。
這裡與自己在時沒有什麼變化,風中有一點點殘留的海棠清氣,是阿然長年累月的生活在這裡,浸染而成。院中的海棠樹想來仍舊枝繁葉茂,阿然最愛倚坐在樹下品茶飲酒。竹院後頭,大棚裡的葡萄應該已經長成,一旁的牛欄裡牛丁興旺,奶牛們擠在一起熱鬧一片,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