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忙去廚房端出一小盞紅果酸梅湯,輕放在她面前:“可以助消化。”
眼看沈青依又要端過來一飲而盡,老鬼眼疾手快,在她剛喝兩口的時候奪回茶盞,卻不小心把酸甜冰飲濺到沈青依的手上,他趕緊放下湯盞,蹲在旁邊用衣袖為她仔細擦淨。
沈青依垂着眼睛,看他冰涼指尖盡量恭敬有禮地避開自己皮膚,吞了一下口水,有些害羞地顧左右而言他:“阿然看樣子今天不會回來了。”
“不然呢?”鎮南王擡頭無奈一笑,微微上揚的桃花眸尾彎成新月,原本陰森森的鬼氣化為某種專門奪人心魂的清冷,像燥熱烈日下一株高嶺雪蓮。
沈青依當場看直雙眼,整個人怔住了。
“怎麼?撐的不舒服嗎?”鎮南王看她久久不語,有些擔心,“我再去找找有什麼能消食的藥丸,我……啊!”
老鬼被一口咬上左腚,猛地往側一躲摔在地上,沈青依反應過來想要去扶已經來不及,湯盞高高揚起,紅果酸梅湯灑了一地。
在他身後,察覺出不對的破空露出一張不忿狼臉。
大雨滂沱,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細細水流倒灌進來,彙入更深處的洞内幽潭。
賀昭戰戰兢兢,用破陶罐從深潭裡打了一壺清水,一路小跑回到石桌旁。
石桌面上有他割血畫出的巫蠱符文,經他的靈力一催,在空中連成一張怪異的天羅地網,把四隻陰蠶困在其間。他塞進去大把泛着綠光的桑葉,然後用一根骨針一點點刺碎陰蠶安身的墨玉匣。
說來也怪,那些陰蠶一出來,全都沒命似的往桑葉裡鑽,争先恐後地啃食葉片,不多時便把桑葉吃得幹幹淨淨。
賀昭面不改色,塞了更多的桑葉進去,順便往葉片上灑些深潭水珠。
等他第十四次往裡面塞桑葉時,陰蠶終于吃不動了,直挺挺地躺在血符網裡,好半天一動不動。
墨辰也震驚:“你除蠱的辦法是把它們撐死?”
“倒也不是。”賀昭又将骨針刺入血符網裡,“以血畫符,縛住陰蠶剝除蠱力,自此蠱便不再成蠱。這桑葉是我下了抽絲蠱的桑樹所長,靈力甚盛甚詭,能誘得陰蠶食下,催其将之前吃下的東西吐出為絲,直到絲盡蠶亡。”
陰蠶到死絲方盡,妙啊。墨辰也見此情此景,不禁想吟詩兩句。
謝傾安提着天水寒站在一旁:“既如此,為何不将這法子教給旁人,卻逼得世間隻能找你除蠱?”
“謝仙修别生氣,我也不想的。”賀昭心有餘悸,趕緊解釋,“實在是因為我阿娘是獸蠱女,所以隻有我和她的血能畫出困獸的血符。”
原來如此,怪不得賀昭先前會做出那些獸類才有動作和反應。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墨辰也實在接受不了賀昭讓自己用小皮鞭抽他,她隻能接受自己用碧竹梢把他直接抽死。
魔尊大人見賀昭用骨針來回在陰蠶身上刺,問道:“你拿的這是什麼?”
“應龍骨針,能徹底封住陰蠶的其他經脈,使其變成無知無覺隻知吐絲的蠢物。”賀昭收回小指長的纖細骨針,雙手奉給她看,“也是我娘留給我的,應龍是上古之獸,能有這麼一根已經很是不易。”
墨辰也看着骨針,忍不住恍神。
“阿然?”謝傾安輕喚。
墨辰也如夢初醒。
謝傾安低頭甜笑:“累了嗎?”
“還真有點兒。”墨辰也不想露出破陣,索性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謝傾安立刻為她找到一處可以稍坐的平整山石,又從靈囊裡掏出點心和竹筒裝的熱茶,無盡溫柔道:“先歇一歇。”
墨辰也打開油紙包,看到裡頭整整齊齊兩塊玫瑰花餅:“這是……”
“是阿然第一次做給我吃的點心,買來的自然沒有你做的好吃,不過每日吃一兩塊,算是回到竹林小院了。”謝傾安蹲在她面前,擡着頭,黑眸亮晶晶地望着她。
墨辰也:“那你呢?”
“阿然忘了嗎?”謝傾安溫聲道,“我早飯吃飽了啊。”
賀昭怯懦的聲音傳過來:“内什麼,兩位仙君,除蠱也怪累的,能不能也賞我一口玫瑰花餅吃?”
墨辰也與謝傾安同時看向他,橫眉冷對,異口同聲: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