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壺倒出四盞青綠茶湯,清香撲鼻,沈青依、鎮南王、葉驚語依次端走,最後一杯被碧玺的素手拈起。
墨辰也使勁兒吸吸鼻子,卑微讨好:“新下的碧螺春,能不能賞我一盞?”
碧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勾出淡淡的,瘆人的笑意。
“我也不是很渴,哈哈,哈哈哈。”墨辰也立刻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破空、鎮南王和碧玺最知來龍去脈,對謝傾安的巨大仇視在所難免,沈青依則是和謝傾安有根本解不開的過節,葉驚語自不必說,除了對她的“戀愛腦”恨鐵不成鋼外,更重要的是現在碧玺站哪兒他站哪兒。
魔尊大人環顧全場,悲傷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同意這門親事。
一旁的謝傾安剛才被破空連抓帶撓好一頓,青衫撕破,幾處傷口血迹斑斑,渾身濕透的衣衫無處可換,狼狽得聞着傷心見者落淚。
他卻絲毫沒有惱意,用略帶委屈卻甜蜜十足地眼神看了一眼墨辰也,腳步悄悄向她挪近兩寸,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隻是沒說話,不是沒長眼。”碧玺幽幽丢過來一句不滿。
墨辰也覺得這樣不行,在座知道真相的人裡,鎮南王還好說,破空橫豎說不出人話,但碧玺那個脾氣,搞不好下一秒就會撂出類似“謝傾安你在天罡閣刺穿阿然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這種炸翻天際的話來。
澆滅戀愛的小火苗事小,玄煞魔尊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可就是你死我活的驚天大事。
魔尊大人清清嗓子:“内個,我還沒吃飯,要不……”
“你也配吃飯?!”鎮南王氣不打一處來,“說好的去去就回,最晚今天早上到家呢?今日是沈仙修幫我出的茶!”
“我不配。”墨辰也哪敢頂嘴,老老實實低頭認錯。
謝傾安見狀,心疼地替她解釋道:“阿然去雲曦山找我時,我恰巧已經出發去了九野宮,阿然追了一夜才找到我,除蠱後又馬上冒雨趕回來,一刻未歇。她本來是想盡快趕回來的。”
葉驚語冷哼:“所以還是因為你,她才遭得這趟罪。”
“我,我沒想到師尊會先一步派我去九野宮找人除蠱,更沒想到阿然手裡也有傀儡陰蠶蠱。”謝傾安握緊長指。
“阿然,道理我都懂。”沈青依擡起眼眶通紅的大眼睛,對墨辰也帶着哭腔大聲質問,“可你脫他外衫幹什麼?!”
謝傾安不自然地攏緊衣衫,瞬間從耳朵紅溫到脖頸,墨辰也則兩眼一黑,直接噎死在原地。
好想現在就承認自己是玄煞魔尊,給這間屋子按個一鍵重啟。
碧玺輕呷一口碧螺春,眼神像馬上要吃.人,冷笑道:“阿然,沈仙修問你話呢。”
“下雨,衣服淋濕了,就……換換衣服,換衣服。”墨辰也硬着頭皮胡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渣過。
碧玺生生捏碎茶盞,泛着青色的鮮血在指尖橫流。葉驚語驚呼上前去查看,卻被碧玺厭惡地一把甩開。鎮南王手忙腳亂地擦着沈青依臉上小溪一樣的眼淚,破空伏低身子亮出獠牙,準備對謝傾安發起第二輪猛烈攻擊。
就是現在,用換衣服的借口結束這令人心梗的場面。
墨辰也瞅準時機,準備開口——
“在下知道,你們是和阿然最親近的人……和修狗。”謝傾安餘光看到怒目圓瞪的破空,立刻補充。
“阿然和我在一起,各位有擔憂在所難免。”他的眼神真誠至極,“但她是我在這世間唯一奉于心尖之人。掀起在下隐瞞身份,在楓隐鎮不告而别,是因不願暴露阿然的行蹤,不舍得将她拉入俗世紛擾。除此之外,在下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以後也絕對不會。”
謝傾安一番信息不大對稱的深情告白後,屋内鴉雀無聲。
這回,真的徹底完了。墨辰也想到自己胸前剛結疤的血窟窿,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她愁得擡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直視。
果然,鎮南王、碧玺和葉驚語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破空按不住脾氣,直接飛身撲來。沈青依拍案而起率先出手,右手結印召出逐仙令,寬袖一拂,一掌彙盡全力,拍向謝傾安胸口。
又一個驚雷響起,謝傾安整個人飛出竹林小院可憐的小門,結結實實摔在大雨沖刷的石闆路上。
墨辰也頭一次覺得自己真切地心疼了。
雖然謝傾安是她在這個修真界裡最大的受傷來源,但平心而論,站在謝傾安的角度上,他是真的一無所知。
魔尊大人追出去:“謝傾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