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也剛剛組織好語言,準備唬弄過去,卻聽到謝傾安再次開口。
“不,我不問了。”謝傾安握住她的手,自責道,“我問這些做什麼,若是阿然不想,我隻管替你瞞一輩子。”
真好,孩子能自己哄好自己。墨辰也把心放回肚子裡,感激地看他一眼,眯起鳳眸含笑揉了揉謝傾安的頭發:“往後就勞煩謝仙修多多擔待啦。”
謝傾安伸開手臂抱緊她,埋在她脖頸間深嗅海棠香:“阿然,我不是故意問的。”
我隻不過,總是莫名覺得你有一天會突然消失。
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所以墨辰也自然一頭霧水,但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安慰般拍拍他的肩膀:“我還有一事拜托謝仙修。”
謝傾安低笑:“阿然姑娘吩咐便是。”
“要不你們先分開她再吩咐?”沈青依不知何時醒了,站在廊下攥緊小拳頭氣鼓鼓喊道。
墨辰也的請求很簡單,這些鳳尾灼靈草需要分發給所有有瘟疫的地方,她是不方便出面的,隻能勞煩謝傾安出門繼續把救世主當下去。謝傾安欣然答應,但他私心不願讓沈青依和阿然單獨待在一起,于是提出一個合理但難辦的要求。
“什麼?”沈青依拍案而起,“我為什麼也要去?!我去了誰知道你這狼子野心要對阿然做什麼混賬事情?”
“身為仙門弟子,去送藥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謝傾安躲在墨辰也身後,滿眼無辜和不可置信,墨辰也甚至聽出他刻意夾了點聲音,“世間那麼許多人受瘟疫所害,危在旦夕,難不成沈仙修可以視而不見嗎?”
“啊?”沈青依沒想到謝傾安會玩兒陰的。
正在分裝包藥的墨辰也停下動作,雙手捂臉,感到腦袋嗡嗡疼。
謝傾安火上澆油:“還是天罡閣覺得世人生死皆由天命,即便是天降瘟疫這樣的無妄之災,也認為應當袖手旁觀?”
“胡說!”沈青依攥緊拳頭,靈力透過指縫止不住往外漏,整個人在爆發的邊緣。
有些過分了,墨辰也決意攔住謝傾安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沈仙修,你身為偷冥留魂陣傳人,要置東海蒼生于不顧嗎?”謝傾安絲滑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你……”沈青依被噎得說不出話,眼眶生生紅了一圈。
“好了!可以了!”墨辰也看到沈青依的神情,當即心疼到認輸,認命地拿過竹筐開始裝藥袋子,“我去送藥!”
“不行!”謝傾安和沈青依異口同聲,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腕。
魔尊大人簡直想哭:“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們。”
沈青依看起來比剛才更生氣:“你去送藥?你要不要再圍着六大仙宗大喊三聲,世間唯有你阿然,可以隻身潛入靈璧山收盡靈藥?”
謝傾安則雙眸水汪汪:“阿然,太危險了。”
墨辰也甩開他倆的手,吃了秤砣鐵了心:“今天誰也别想攔着我。”
謝傾安:“阿然,我錯了。”
沈青依抽抽鼻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别去。”
墨辰也先看看沈青依,又看看謝傾安,終于對謝傾安大吼出聲:“你以後還欺負沈仙修嗎?”
半刻鐘之後,沈青依和謝傾安一人背着一個竹筐,禦劍分頭消失在竹徑盡頭。
墨辰也歎氣搖頭,轉身回屋。碧玺睡醒從卧房走出,正捧着一碗涼茶啜飲,見她進門,幽幽道:“都走了?”
墨辰也坐在她身邊,沉默着點點頭。
碧玺重新倒好一碗涼茶,遞到她手裡:“我也要走了。”
墨辰也接過茶碗,餘光看到碧玺站起身,伸伸懶腰步履輕快地往門口走,抿緊薄唇沒有出聲。她擡起眼簾,看到碧玺走到一半的身形停頓,回過頭來。
“喂,玄煞魔尊。”她叫她一聲。
墨辰也挑眉,用鼻息極輕回應:“嗯?”
“我也不會讓你死的。”碧玺說完這句之後沒有給墨辰也接話的機會,腳步輕快地徑直躍出竹屋,外頭很快傳來竹院小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
熱鬧大半天的小院重新隻留下她一人。烈日分了一束光照入竹屋,空氣裡的輕塵飛舞不止,墨辰也的手指在茶碗邊沿摩挲片刻,睫簾垂着,遮住鳳眸和心事端起。好一晌後,她将碗中涼茶一飲而盡,大步流星朝外走,衣袂和發絲由步風帶着,拂過身後被留在原地的片刻沉寂。
“破空,回玄煞。”
冰狼長嘯一聲,跟上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