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來送死!”
火海間終于傳來熟悉的獸音,赤瞳鬼玄麟的巨大威壓再次将所有人按回原地。
墨辰也這一擊拼盡了全力,她睜着布滿血色的眼睛,如困獸般看着亂跑亂撞的洪蜚。
獸身無法冒出冰冷寒氣,洪蜚的妖力耗盡了。
眼下的洪蜚穿不過這片籠住整片魔域的火海,它被鬼火燒得形魂垂危,若還想存活于世,唯一的指望便是立刻吞下先前用疫症斂起的精魂靈力。而那些靈力精魂,在這一個月間皆随洪流彙入了南海。
魔尊大人扯掉殘碎鬥篷,摘下已經破爛不堪的黑龍鱗手套,嘴角竟然扯出一抹笑意。
“聖尊!”
很多人的喊聲被抛在身後。
現在的洪蜚入卸靈陣,六大仙宗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
墨辰也身上臉上濺了不少血迹,累到失神的鳳眸望着依舊陰沉的蒼穹,想起與謝傾安告别的雨夜,口中喃喃,無人能聽清她在自語什麼。
洪蜚還在遠處亂跑亂撞,此刻是她脫身最好的時機。墨辰也艱難地爬了起來,想為自己辟出一條回不由殿的路。
可才勉強站住,一股冰冷的蠻力突然沖過來,将她整個人淹沒。她無力防備,更來不及呼喊,來不及出招,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被裹挾帶走。
神識跌入昏黑之前,墨辰也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是“太好了,天隐訣已經提前凝好”。
發狂的洪蜚在火海上一路疾奔,帶着失去知覺的玄煞魔尊朝南海方向奔去。
鬼火在玄煞上空蔓延許久,等焰光黑煙漸漸散去時,連綿上月的大雨終于停住,洪蜚和魔尊也不見了。
唯有燒到隻剩半副的金箔面具,自空中垂落下來。
啪嗒。
謝傾安眉頭一皺,緩緩睜開眼睛。
明明隻有一漾一漾的明光靈陣,他置身半空中,四周皆被複雜交錯的陣法圍繞,渾身被數不清的靈流牽動,既是牽線傀儡,又是生死關竅。
六大仙宗為結此陣幾乎傾盡所有靈力,那明光竟然凝成實形,像重重疊疊的銅鏡,模模糊糊地映出無數虛實難辨的人影。
謝傾安有時能看到沈青依或江朝洲的身影出現在的離自己很遠的靈鏡中,一回頭卻又出現在相反的方向,次數多了,他便覺得心神不甯,幹脆阖起眼睛念清心訣。
直到方才那一聲,似乎有東西從高處掉落,讓他心跳也停了一瞬。
可靈境裡除了無窮無盡的人影晃動外,什麼都沒有。
或許是幻聽。他這般告訴自己,重新阖起雙目。
雨似乎變小了些,又或者這也是他的幻覺。南海積蓄月餘的洪水早已蓄勢待發,水中蘊着洪蜚寒症自世間斂起的所有精魂靈力,彙成巨大旋渦奔流湧動,像是要把世間所有皆吸入旋渦裡頭,永不超生。
陣眼在旋渦中心的正上方,謝傾安光是要定住身形不被吸走就要耗費不少力氣。加上仙宗靈力連續不斷注入靈陣,幾次壓得他心脈震顫,呼吸困難,這樣的情形下,别說一聲幻聽,便是真的出現幻覺也不稀奇。
靈陣邊緣忽然距離波動,連帶作為陣眼的謝傾安也受到極大沖擊,接連退後幾步,險些牽動整個卸靈陣動蕩。
洪蜚果然來了!還直接踏入了卸靈陣!
本想割血引洪蜚的謝傾安有些不可思議。洪蜚不是靈智極高嗎?為何會如此輕易入陣?
罷了,接下來就是等陣内的六位仙宗設法把它逼到陣眼來,不知……
“謝仙修!洪蜚直接沖着陣眼去了!”沈青依焦急的聲音傳來,在靈鏡裡回響了好幾次。
江朝洲也在遠處開口:“傾安,我們低估了洪蜚。它入陣後借着仙宗靈力,在陣内又布下靈陣,為師需先破此陣才能趕去幫你。”
“謝仙修,守住陣眼和下頭的精魂靈力!”解影派的大師姐已經開始解迷陣,慌亂中隻來得及喊出這一句。
銀光閃過,天水寒細長劍柄出現在謝傾安指間,劍身上銀光環繞,他皺起長眉,警覺地環顧四周。
哞——!
一聲震破耳膜的牛嗥在身後快速由遠及近,他目光一凜,手腕翻轉,轉身一劍刺過去——
洪蜚滿身血迹燒傷,獨目眦血,四蹄踏得靈陣震動,它目不斜視地直沖過來,朝謝傾安狠狠撞來。
兩下激蕩中,洪蜚吃痛,謝傾安亦被沖出十幾步遠。他單手撐地,躍身準備欲再次出劍,卻突然看到洪蜚在掙紮間,将一個人形甩到自己與兇獸對峙的半空。
那人通身雪白素衣被血染得通透,衣袂飄然如蓮,在疾風中淩空落下,淩亂烏發間包裹着一張他萬分熟悉的臉。
謝傾安瞪大眼眸,不顧所有飛身去接。
“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