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怎麼會這樣?
謝傾安在水中猛地睜開眼睛。
意料之中的死亡沒有到來,旋渦裡那些星辰一樣的精魂與靈力仿佛長出眼睛一般,在他浸入海水的瞬間,開始順着他身上每一處傷口争前恐後地沁入血脈,填進靈脈迅速紮根生長,像是終于回到尋了百年的故園。
“這……”他忙看向懷裡的阿然,發現那些靈力并未湧向她,隻沖自己奔過來。
為什麼?
暖意自靈脈蔓延開,驅散海水寒涼,謝傾安下意識抱阿然更緊一些。這些靈力與卸靈陣令他生不如死的靈流不同,反而如同起死回生的醫者,隻用片刻便修複好他被撐碎的血脈與五髒。
眼前的紅色不見了,透過海水,能看到洪蜚在外面嘶吼憤怒的影子。
旋渦漸漸平靜,幾乎精魂靈力都灌注進他的靈脈與軀骸中的時候,傷口不再流血,與洪蜚苦戰許久耗費殆盡的力氣恢複大半。
正在謝傾安疑惑時,那些靈力突然開始逆着血脈倒行,一次比一次更加洶湧急迫,像是想要沖破什麼。
這是……
他瞪大眼眸。
“哎呦——!”
破空後背撞上九笙,捎上他一起遠遠摔回海岸。那個帶着兜帽的人卻不願戀戰,未做任何停留,甚至連海岸都沒有踏上,隻轉身掀起一陣烈火,朝卸靈陣所在的方向飛去。
“這人到底是誰?”九笙吐出一口血沫,咬牙恨恨道,“聖尊危險,走!”
破空殺紅了眼,一骨碌翻起身,與他一同再次奔向南海。
岸上的仙修看到這副場景,直接炸開了花。
“你們看!神鳳敗給玄煞魔頭了!”
“哎呀呀,這可怎麼辦,神鳳是唯一能封印洪蜚的神獸。玄煞魔尊不是很講理的嗎?洪蜚留在世間,魔宗也讨不到好啊!”
“大魔頭怎會講什麼理?說不定這兇獸就是魔頭放出來的!”
“是啊!玄煞魔頭在昆侖墟裡躲了那麼久,先是陰蠶蠱後是昆侖墟,樁樁件件定都和魔頭相關!”
“眼下封印洪蜚才是要緊,你們聽,洪蜚的聲音怎麼變大了?難不成卸靈陣破了?”
“别瞎想,如果陣破,你我早就被反噬,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奈何橋下排孟婆湯了。”
“九野宮聽令!助神鳳入卸靈陣!”
“翡杏谷聽令!”
仙門仙修們紛紛起身,道道靈流重新從掌心額間溢出,各色明光凝成一股靈流,誰随護在九笙與破空身旁,與他們一同奔向南海。
[阿娘!]破空感到墨辰也的心脈比之前強出許多,加快腳步。
就快了,就快了。
嘭——!
南海海面炸起無數通天水柱,将九笙、冰狼與靈力全部推回岸上,一聲比方才嘹亮數倍的鳳凰清啼刺破長空,驅散陰雲烈火,露出耀眼奪目的七彩祥雲,原本那個充斥着陰鸷和血腥的南海此刻宛如仙境。
海水落盡,謝傾安淩空而立,一手抱着阿然,另一手推出無數道明黃色的靈流,輕易将對面的洪蜚封在其間。
九笙驚得忘記眨眼,口中喃喃道:“世間難道有另一隻神鳳?為何我尋遍仙宗魔域,都未曾發現過他?”
破空第一個認出墨辰也:[是我阿娘!我阿娘沒事了!]
“聖尊是個姑娘,”渾身濕透的小鳳凰更震驚了,“她竟然……長的這副模樣。”
破空警覺地看着九笙:[要是你敢把她的長相洩露出去,我就把你當磨牙棒嚼碎咽了。]
南海之上。
謝傾安面色冷峻,黑眸裡隐隐有金光泛起,向着對面做困獸之鬥的洪蜚道:“我說過,你休想殺她。”
墨辰也的眼睫簌簌抖動,神鳳靈力注入後,她的呼吸變得安穩平順,好似隻是陷入一場酣甜美夢,待睡足了時辰便會安然睜開眼眸。
鳳凰清鳴再次響起,謝傾安帶着洪蜚與阿然奔向蒼穹,往昆侖墟的方向飛去。
闊别世間數十日的金輪終于現世,萬丈日光穿雲而過湧洩世間,凝成鳳凰雙翅的虛影,追着他的身形振翅遠飛。
岸上的衆人驚詫得說不出話來,直到謝傾安與洪蜚的影子再也看不見,才有仙修率先回過神來。
“雲曦山的謝傾安竟然是神鳳?!”
此話一出,像是驚醒了一池春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