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藥廬,還是西南方向的密林?
蔺如初有些糾結要擇哪一方向而去,她之所以同令狐菟等人說寶物在西南處,多是受方士紀樂那本小劄裡所寫——金雷降世那日,異象現于西南位。
雖不知其準不準,但也不失為一個方向。
至于夢中的藥廬,蔺如初心裡隐隐有幾分想去探索一番的欲望,隻是……
蔺如初放眼望向山間連綿不絕的廢棄屋舍,處處皆是梁木朽敗,綠藤欺垣的雜亂景象,要在其中找到那方藥廬天地談何容易?
即便僥幸找到,又能留有多少當年的痕迹?
她正左右猶疑,忽有一聲尖銳爆鳴響徹長空,她順聲而望,就見一朵紅豔如霞的白日焰火綻于天際。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朵即将散入雲中的焰火之下,又有一縷赤煙飄飄搖搖,攀雲而上。
“這是誰在放煙花呢,這關頭了還整浪漫……”宋不言啧啧稱奇,欣賞至一半突然靈光一閃,“咦,底下那道煙有點像是長纓小哥說的那鐵彈呀?”
沈珑珂不知前因,茫然發問:“什麼鐵蛋?”
宋不言掏出那顆烽火彈給她看,順帶同她解釋了一下。
蔺如初則凝眸盯着那縷赤煙,鎖定了位置。
兩抹深淺不一的赤色都出自那西南方向的密林。
蔺如初不再猶豫,擡腿往西南方向走去,宋不言與沈珑珂亦随之跟上。
三人走進蓊郁蔥茏的林間,踩着光影斑駁的土路,一路穿林踏葉,直至耳畔傳來潺潺水聲與他人的交談聲,才放緩了腳步。
蔺如初輕聲細步,屏息聆聽,那渾濁不清的交談聲似是令狐菟等人,隻是她想不通為什麼他們會在這附近。
按理說,令狐菟等人即便中途休息,也不會被他們三人追上。
蔺如初右手食指豎于唇上,沈珑珂與宋不言見狀也止住了腳步。
三人隐在一片叢生的灌木後面,借着蕪雜淩亂的枝條掩住身形。
因有些距離,宋不言眯着眼看了半晌,也隻看見人影綽綽,分辨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他壓着聲音問道:“可是今早那群人?”
沈珑珂自幼習武,耳聰目明,很快便答道:“是他們不錯,不過好像少了人。”
“嗯,少了快一半的人。”蔺如初接話。
“啊?”宋不言驚訝出聲,而後又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略大,連忙捂住嘴低聲道,“被謀财害命了?你們快看看長纓小哥還在否?”
蔺如初貓着腰,從枝條間隙裡看去,正好撞上一道敏銳如鷹的目光。
“誰!”
令狐菟察覺有人監視,立時踢起腳邊的一枚卵石,石子迅疾如雷,徑直飛向蔺如初幾人所在的位置。
蔺如初拉着宋不言避向一邊,頓時失去灌叢遮掩,二人就這樣暴露于人前。
宋不言霎時便有些慌了神,轉身想走,卻被蔺如初不慌不忙地一把拉住,而後兩人不躲不逃,反倒朝令狐菟主動走去。
既然已被發現,那便索性正面交鋒罷。
随着她的靠近,令狐菟緩緩拔劍出鞘,眼神比劍刃還要淩厲,“你們怎麼會在此?阿雷呢?”
宋不言此時已穩住心神,他咧嘴一笑,上前張嘴就是瞎編,“阿雷哥好着呢,就是困了正在午歇。我們仨見到天上的信号,想着你們許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便趕來相助。”
令狐菟冷笑道:“狗屁相助,就你們……”他忽然一頓,而後驚疑不定,“你們仨?”
灌木叢後踱步走出一黃衣女子,神色自若中還帶點倨傲,正是腰間挎着雙刀的沈珑珂。
令狐菟雙瞳一縮,怒喝道:“你們将我兄弟怎麼了!”
宋不言連連擺手,“沒怎麼沒怎麼!他真睡覺呢!我們要真拿他怎麼樣了,來這兒豈不送死?”
令狐菟敏感多疑,本不會信他,可他們昨日摘了些野果全放在王雷那裡,若王雷渴了饞了,吃了那些野果而昏睡,似乎也有幾分可能。
他轉頭看向旁邊,周栩正在費力救治其他未醒的武林同道,此時他若草率離去未免不妥,容易落下個有失江湖道義的口實。
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打量眼前的三人,一個玄秘莫測的姑娘,一個軟弱慫包的書生,一個驕矜自高的半大丫頭。
這三人看着倒是良善,不像是那種常年在刀口舔血厮殺于江湖的人,或許……王雷真的隻是睡着了而已。
令狐菟一番權衡後撂下狠話,“若我兄弟出了事,你們三人一個也别想活。”
沈珑珂冷哼一聲,雙手環胸翻了個白眼,将不屑一顧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緻。
霍長纓此時也走了過來,滿臉欣喜,“你們竟來了!可是見到我放的信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