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沈珑珂驚聲出口。
又是相互可以佐證的兩個夢境。
李德被她吓了一跳,随後反應過來,“哦對,我記起來了,你的夢裡喊過别人小太陽,而夢中的我又被别人這麼喊過,看來咱倆夢一塊兒去了。”
沈珑珂白他一眼,“誰跟你夢一塊兒了,夢中人又不是我,少來沾邊兒。”
“我也沒說錯啥啊……”李德自讨沒趣,咂巴兩下嘴,接着往下說道:“夢裡,我帶着這個小兄弟四處遊曆,一路就走到了無相門的地界,聽了一堆人說這個宗門有多了不得,就上山登門拜訪呗。”
“不過,這宗門裡的大人物都忙得很,哪是我們兩個無名之輩說見就見的,于是我倆在山上待了幾日,什麼掌門啊長老啊啥的誰也沒見着。不過啊……倒讓我見到一個美嬌娘,那小模樣兒水靈得很,我直接一見鐘情呀!本來都收拾好包袱了,結果這一見,我就不想離開無相山了。”
李德嘿嘿笑了幾聲,一臉的回味無窮。
“但我那小兄弟不依啊,還說我見色忘義,負了跟他一起闖蕩江湖的約定。我懶得理他,就跟他吵了一架,他賭氣就跑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夢到這兒就沒了。”
李德言行粗鄙,經他這麼一描述,沈珑珂總覺得跟自己的夢既貼切又違和。人物和故事脈絡是對上了,可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夢中與自己同行的那位俠客容貌俊朗,氣度非凡,被李德一通表述,倒像是個地痞流氓了。
“夢中的你叫長河對嗎?姓什麼可還記得?你的小兄弟叫什麼你又是否有印象?”蔺如初問道。
李德所夢顯然比沈珑珂的夢要更長遠一點,那麼,沈珑珂沒憶起的信息,他是否知道?
李德連連點頭,“啊對對對,這倆人還挺逗,他們結為異姓兄弟的原因就是因為倆人的名字,一個叫趙長河,一個叫楚落日。跟人自我介紹的時候還文绉绉地念詩。”
“我知道了!”
“我想起來了!”
令狐菟與宋不言聲音相疊,幾乎是同時出聲,兩人震驚對望,顯然都猜到了對方想說什麼。
“你先說。”兩人異口同聲。
令狐菟颔首,“那便還是我來說吧,宋公子今日說的已經說得很多了。”
“諸位想必都看得出來,我令狐菟乃是一名劍客。我們劍客一生所求,一是神兵利劍,二是傳世劍譜。如今流傳于世的十大名譜中,有一名為孤煙劍的劍法,其開創者就是趙長河,據傳這是在他痛失所愛後苦心鑽研出來的劍法。”
“他的後半生一直以此劍法挑戰當時江湖上所有知名劍客,且無一敗績,後來戰無可戰,他便封劍了。如今流傳下來的劍譜也隻是他人為其所撰的劍譜,并不完整,倒是還附記了許多趙長河年少時的轶事。”
“當中就有提到他初入江湖時結交的好友——楚落日,不過這個人卻沒闖出什麼名氣,我隻在這本劍譜上見過他的名字。”說到此處,令狐菟忽覺得有失偏頗,便又補了一句,“不過也有可能在當年的江湖,此人也算得上一号人物,隻是如今過了百年,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令狐菟說完喉中亦是幹渴,撚出一粒周栩給的薄荷丸放入口中,感覺稍好些了再朝宋不言拱手道:“宋公子,我所知道的便是這麼多了,你這邊可有補充?”
“還真有!”宋不言站起身,一手執着他的葉子扇,一手負在身後,頗有風範。
“令狐兄說的劍譜我也曾看過,不過令狐兄已經說得十分詳盡,我便不再贅述了,我要說的是關于那楚落日的。”宋不言腰背挺直,自得之情洋溢而出,“此人出身富戶,年少時曾叛逆離家過數年,但後來終歸還是回家繼承家業,并且還不知怎麼攀上了官府的關系,将自家本就龐大的産業發展得愈加壯大,幾乎壟斷了江南一帶的織造業。”
“以上,出自《百商志》,按照書中所記的生平年月,我想這個官商楚落日與被記載在孤煙劍譜裡的楚落日應是同一人。”宋不言完美收尾,滿臉寫着“快誇我”三個字。
蔺如初笑着給他捧了個場,“宋書生,真沒想到你涉獵竟如此之廣,連記載曆代知名商賈的書都看了,而且竟還能記得如此清晰。”
“略懂一二,略懂一二。”宋不言滿意地坐回原位,“我們寫話本的嘛,自然是要博覽群書,博聞強識。”
夢境複述至此總算是暫告一段落,衆人卻心有惴惴,相顧無言。
這一日下來,先是一連串的變故,金爺昏睡不醒,令狐菟率人與蔺如初和宋不言對峙,後是衆人于溪邊中了結界的陷阱,食飲了緻人昏睡的溪水與野味。
再是填鴨般地接收了每一個人的夢境内容,自己的夢還未思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又如何能聽得明白他人所夢?
除了令狐菟夢見的萬古愁與炎霞夢見的李堂主、沈珑珂夢見的楚落日與李德夢見的趙長河,其他人的夢境似乎各不相幹,可當中又仿佛蘊藏着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性命之危便在眼下,議論一日得出的線索看似豐富,實則雜亂無章,令人毫無頭緒,至今不知從何解起。
“不行了!我不想了!”沈珑珂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開,揉着太陽穴,頹喪道,“我是想不明白了,亂糟糟的,念書習武都沒這麼累。”
霍長纓更是茫然無措,隻想着如果人越多線索便越多,那是不是再多找些人來,就可以知道更多人的故事,拼湊出更多的真相?
他頓時豁然開朗,自覺聰明絕頂,“我們進山已有三日,這幾天應該還有其他人進山,我們明天可以在進來無相門遺址的必經之路上蹲守!等到他們一來,便讓他們也講講他們夢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