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名叫汪煥,是一位散修,他此次前來千金谷求醫,就是因為數月前跟随擁雲教前去垂鶴山莊破壞仙會盟大選,自告奮勇前去偷襲,結果被蘇彌發現後打傷的。
他受傷之後本沒太在意,畢竟魔修治愈傷勢多半隻需要吸幾個人或修士的魂魄即可,而且蘇彌年紀輕輕,不像修為高深的樣子。
卻沒想到在離開垂鶴山莊之後,他受的内傷越來越嚴重,而且一運功去吸取他人魂魄,便全身如同經脈斷裂般疼痛,修為也大大衰減,往日的仇人更是抓住機會,對他追殺。
實在沒有辦法了,他不得不來到千金谷求醫。
他的傷勢嚴重,又涉及修為,千金谷的尋常醫師也沒法斷言能治,他便決定找谷主,半輩子的積蓄砸了進去,才得了個機會,今天已是排隊的第三天。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裡見到了蘇彌。
傷勢遲遲不見好轉,積蓄也一掃而空,本就令他心情郁悶,這幾天待在千金谷,又和不少他看不順眼的正道發生口角,更是憋了一肚子氣。
他本就火大,再猛地見到仇人蘇彌如入無人之境地進了候客室,好像完全不需要像他一樣排隊付款——這怎麼能讓他不牙癢?
什麼治病、排隊、規矩,都滾一邊去!他現在隻想把蘇彌的腦袋擰下來,敲碎她的骨頭,吸光她的骨髓!
那邊,杜松微微湊近了蘇彌,低聲問:“這兄弟和你有什麼仇?”
蘇彌保持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湊過去回答:“我哪知道,我都不認識他。”
這人她肯定沒招惹過,八成和原主有關,但是原主此前一直在垂鶴山莊生活,怎麼招惹上魔修的?
杜松卻了然地點點頭:“我懂了,交給我。”
蘇彌:“?”你懂什麼了?
杜松站起身,展開扇子,慢悠悠地對汪煥道:“兄台,這麼着急幹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
汪煥卻根本不接話,反而狠狠啐了一口:“關你屁事!”
杜松登時皺起眉頭,搖着扇子擋在面前,很嫌棄道:“兄台用詞何故如此粗俗?莫非……”他上下打量對方,恍然大悟道:“兄台是否身患隐疾,片刻耽擱不得,故而如此急于求醫?”
他說着,目光還意味深長地往對方某些重要部位看去。
此時房門大開,所有在外面求醫的修士的注意力也被剛剛的喧鬧吸引過來了,此時杜松的話一落下,外面的人紛紛頓悟般發出“哦——”的聲音,看汪煥的眼神瞬間憐憫了起來。
汪煥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再沒下限,也不至于衆目睽睽下脫下褲子自證清白,可這種污蔑,又不是三言兩語就掰扯得清的。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半晌憋不出話來,最終一把将砸在地上的大刀提起,大刀卷起暗紅色的光芒,他三步并作兩步向杜松沖過去,怒吼道:“我殺了你——”
蘇彌的手暗暗放在劍柄上,正準備拔劍出手,卻見杜松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張符箓,每張都閃爍着不同的顔色。
眼見紅色大刀即将落到自己的頭上,杜松不緊不慢地将背在身後的符箓拿到面前,符箓上的光芒頓時更加耀眼——
“且慢。”
一道聲音自門外響起,同時,一個身影自後方一閃而過,鉗住了汪煥往下揮舞大刀的手,不過轉眼,大刀上的紅芒便消散了。
杜松聽到這道聲音,彎起眼睛露出一個輕松惬意的笑容,将符箓随手塞到衣服中,一邊搖着扇子一邊繞過僵在原地的汪煥,向門口走去,熱情地呼喚道:“段谷主,你可算來了。”
出言制止一切的人此時也已緩步走入室内,略顯苦澀的草藥清香随着他的步伐彌漫開。
來人正是千金谷主段銜,他穿着一身潔白的衣袍,渾身上下未着半分裝飾,頭發也不像尋常修士一般半披着,而是被一支銀簪幹幹淨淨地束起,半絲都不曾落在外面,他的眉眼也給人一種分外幹淨的感覺,隻是眼下兩團青黑給他平添了許多抹不去的疲倦。
他并沒有回應杜松的熱情,而在杜松和汪煥之間站定。
鉗制住汪煥的人正是忠叔,見段銜來到,他松開了對汪煥的鉗制,默不作聲地退下立在段銜身邊。
段銜的目光在汪煥的刀上定了一會兒,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汪煥在他的注視下肉眼可見地萎靡起來,唯唯諾諾地說不出話,手中的刀更是恨不得立刻甩開。
忠叔的話語适時地響起:“諸位應當知曉千金谷的規矩。”
他的聲音已然不像接引蘇彌三人時一般和緩,取而代之的是威嚴:“不論外界恩仇,入我千金谷者,當禁一切刀兵争端,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