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猴終于從混亂中回過神來的第一眼,是馬上要被就地正法的姜薇。
這可是他看上的搖錢樹,即使是起陣師在,也不能讓對方這麼随便地弄死了,真當他上面人全死光了,整個賭場吃白飯。
更何況,是用這麼荒謬的理由。
他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立刻有馬仔會意,散下手中的牌,消失在人群中。
無心同灰鷹繼續争辯,馬猴将目标轉向了起陣師,他的語氣放恭敬了不少,心裡還在暗自慶幸對方的靠山不是戰牌師。
然而起陣師自始至終隻是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詞。
馬猴面上賠笑,心裡暗啐,在諾曼城中最低微的存在,跑到此處來裝大,像是忘記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都是被壓榨的奴隸罷了,随時都會被端上牌局成為帝都一道菜。
可這信報得實在太慢,馬猴口水說幹了也沒等到救兵,最後隻能狠瞪一眼地上的“宋西洲”,讓他自個解釋。
後者正咳得驚天動地,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話來,灰鷹許是嫌她吵鬧,皺眉道“把她嘴堵上,都要死了,吵得老子心煩。”
“我坦白!我坦白!離我遠點!我有肺痨!”姜薇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急得直嚷嚷,小命給人捏手裡了,馬猴還明顯處于下風,一個不小心就得交代。
雖然她長期在想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但升為賭場培訓師後免費薅了副正常卡牌,加上懷中這副,爛歸爛,真要殺她,搏一搏也能單車變摩托。
灰鷹聽聞有肺痨,一躍出三裡地,憤怒地沖馬猴吼“媽的你養死士!”
馬猴“......”
姜薇留了個心眼子,沒有選擇那副殘次品卡牌,這麼久了不是沒有懷疑過它就是帝都在尋覓的天罰衍生序列,雖然就目前的牌面表現來看,着實難以讓人信服。
她掏出了分配給她的普通卡牌,開始布陣。
普通卡牌不可能起到重演牌陣的效果,隻有帝都的精品卡牌才能做到,眼前的起陣師估計是最低等級,隻能複原短暫幾秒的場景。
但她着實不敢說什麼後邊明明還有一段來自投羅網,眼下隻是拖延時間而已。
見她折騰了将近半小時也沒擺出個正型,灰鷹不耐煩了,瞥見起陣師也在皺眉,登時明白了對方拖延時間的意圖,但尚未等他發難,起陣師卻率先冷笑出聲。
“貴地還真是人才濟濟啊,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拆來拆去是糊弄我看不出你在反複擺嵌套防禦陣,還是覺得我破不了你的陣?”
姜薇仰頭,呲牙沖他嘿嘿一笑。
“我記性不好,就是之前打牌的時候擺來擺去就觸發奇迹了,你讓我回憶一下。”
“找死!”起陣師手中金光一現,五張卡牌弩箭般激射而出,直奔姜薇面門。
姜薇一邊大呼小叫虛張聲勢就地翻滾逃命,一邊右手指尖翻轉,東西南北四面卡牌瞬間換位,内圈逆行,外圈順往,接尾時生門洞開,牌陣頓起。
那五張卡牌一經陣型,便如遇上漩渦被登時卷入,瘋狂翻滾之際眼看就要熔作光點。
“哼,雕蟲小技。”起陣師手中又是聯袂牌組一翻,它們如鋼針般徑直紮入陣中,不多時他嘴角上揚,喝道“破!”
順時鐘遊動的外圈卡牌瞬間消散,隻剩孤零零的内圈逆行牌,在剩餘卡牌的圍攻下眼看也要當場潰散。
姜薇沒指望嵌套防禦陣能擋住起陣師多久,沒辦法,專業不對口,況且這麼多年沒碰過卡牌,很多組合都淡忘了,換作以前的她,跟黑脖子的局根本用不了兩小時之久。
實戰中她隻記得最基礎的兩層嵌套牌陣,核心牌藏得也不夠隐秘,騙騙外行還行,指望和内行對轟就是找死。
但她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圍觀的灰鷹正洋洋得意,他很樂意看這小子垂死掙紮然後血濺當場的慘烈模樣,當然最重要還是想讓馬猴吃癟,卻見十餘張卡牌淩空排列如死神鐮刃刮來,速度之快,避無可避。
但它在割開他腰間衣擺的時候被起陣師左手順勢打出的另一式防禦陣擋住了,灰鷹肚子涼飕飕的,他沒想到對面膽子這麼大,還得帶上幾個替死鬼。
姜薇本來打算以灰鷹這群人作突破口,借助夜色溜之大吉,可她還是低估了起陣師,對方尋她核心牌時還能分神照顧自己小弟。
内圈逆行牌運轉速度越來越慢,它們被拖住了,核心牌眼見就要釋出,姜薇手中又是十幾張卡牌交疊,隻待牌陣一破便起新式。
“你的牌耗得太快了,最多還能撐四個回合,牌局和實戰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打法,麻煩讓我來,謝謝,不然你要輸了。”
忽有男音響起,聲線清潤,卻如一聲春雷炸響,短短幾秒内,姜薇隻覺,世間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