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洲!宋西洲!你幹什麼!”溫壹的聲音在肆虐狂風中被撕得破碎。
姜薇頭也沒回,隻顧着追上那個山一般的巨人和它身側狂歡的信徒。
谷中是潮水般翻滾的白骨,那條山脊竟然也在破碎,碎石滾落,作為唯一一條連接斷崖的橋梁,它很快就會不複存在。
而山脊這一側,他們剛剛立足的地方,裂縫如枯樹根般發散蔓延,也正要塌了。
剩餘的人終于意識到了危機,争先恐後爬上山脊。
姜薇撲倒在石地上,她的體力又透支到了極限,每一個肺泡都在拼命掙紮。
潑天沙石間,黑月在灰色的天空中起落,自山中拔出的巨鐮,就是最開始他們在反複繞彎的位置的那塊峭壁上的石頭。
她又掙紮着爬起來,從溫壹的手中掙脫,但她眼睜睜地看着巨人已經進入了那個缺口。
她不能再進去了,裡面卡牌的效力也會被無限削弱。
摧毀,摧毀,還是無盡的摧毀。
冥冥中,她想起了,諸神黃昏。
那巨人像是明白牌陣的核心點位一樣,每一次都穩穩地砸落。
原本散落無序的黑色石頭,竟慢慢在姜薇的腦海中構建出了大緻的地圖雛形,時間牌陣的點位地圖。
同時,她陡然發現,在那些大塊的黑色石頭旁,還有些小型黑石間雜其中。
似乎,也符合牌陣的點位規律要求。
但很明顯,是多出來的一部分。
大地持續崩裂,岩漿和冰川在其間翻湧。
後面的山脊幾乎已經劈裂成兩半,商隊殘餘的人已經全部彙聚到了這一側,望着眼前巨大的變故茫然無措。
巨人在牌陣中大肆毀壞,卡牌失去效力,他們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姜薇問沈知意“抵消”指令不是可以無視一切嗎?
沈知意的回答是卡牌序列不全,連帶他的權限也不夠。
況且不是最好不動序列牌嗎?
姜薇說要死啦,都不用等到帝都弄死我,再不想想辦法大家都能先走一步喽。
沈知意沉默了一下說有沒有可能帝都想的話早就能弄死你了,如果你真的死在這裡反而可能在無形中破壞他們的計劃。
姜薇說蠻有道理的,所以沈知意我宣布你今天恢複單身狀态。
沈知意:?
“溫溫,咱得想想辦法,比如能不能在時間牌陣摧毀前先出去。”姜薇轉頭對着溫壹道。
沈知意:???
但還沒等溫壹回答,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巨人将黑鐮深深插入地底,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他靜靜地俯瞰,像是在等待什麼。
腳下狂亂的信徒停止了舞蹈,像是得到神邸的召喚,一個個轉過身來,看向他們的眼神,如同看向新鮮的祭品。
黑柱上的浮雕曾顯示,演算,舞蹈,然後是祭祀。
他們就是血淋淋的祭品。
槍管吐出的火蛇被暴雪潑滅,沒有子彈的槍支被丢在地面上,像是七零八落的枯枝。
最後一枚高爆手雷炸出的血霧,宣告他們徹底彈盡糧絕。
身後的山脊也已經塌了,萬丈懸崖間已經無路可退。
而更遠的荒山處,密密麻麻還聳立着無數人形,無窮無盡。
血霧彌漫間,時間牌陣被具象化了,每塊黑石迸裂的時候似乎有一扇扇門向他們敞開,門内景象模糊不清,但都不一樣。
姜薇記得,當年時間牌陣運轉後,他們就是進入了其中一扇既定的門。
幸運的話,他們會沿那扇門中,原路返回。
祭祀開始,巨人将鮮紅的殘肢挂在剩餘的石面上,用血在山壁上畫出詭異扭曲的符号。
混亂中,那些怪物還在瘋狂朝剩餘零星的人撲來,沒有片刻喘息的時間,在僅有兩副有效戰鬥卡牌的情況下,他們逐漸不敵。
巨人凝視着那些符号,半晌,他再次拔出了插在石縫中的巨鐮。
巨鐮一下下砸落,山壁被一寸寸劈開。
姜薇忽然明白了,最後的時間牌陣核心落點,就是之前困住他們,永遠都走不出去的那塊綴着黑色石鐮的山壁。
這塊山壁被巨人徹底砸碎的那一刻,怪物會重回屬于它們的時代。
而極北漠地也将徹底從時空中脫離,他們将被永困虛無。
來不及了。
姜薇的手已經觸到了口袋中,貼着虞蘅那張牌。
忽然,她瞥見,不遠處一塊已經破碎黑石上隐隐約約出現的門的輪廓,而門内,是雁蕩山模糊的景色,原本的雁蕩山,他們應該回來的地方。
巨人的行為,像是無意間為他們打開了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