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澄低頭看她,他入隊後被迫修剪的頭發半長及肩,還有些碎發飄揚,狹長漂亮的眼睛裡閃着卡牌流紋的光。
“嗨~”姜薇有氣無力地同他打招呼。
“你蓋住陣眼了。”他語氣淡淡的。
“不好意思。”姜薇道歉,一個滾就滾了開來。
她剛剛躺着的地方,有沖天光柱亮起,光紋網一樣織開,朝另一塊斷階上的路安南潑去。
好有素質,等她離開再啟陣。
王時從一堆被砸得支離破碎的沙塑中爬了出來,她的樣子也極其狼狽,順口便往旁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好不容易争到的先行起手式落空了,她抹了把嘴角,惡狠狠地瞪了眼不遠處的姜薇。
下一秒,她瞳孔中出現驚愕和無數光點,一般牌陣是以起陣師為圓心構造,而頭頂這張牌陣是撒網一樣扔出來的。
廣撒網,網到誰是誰。
路安南就在她身旁,兩人同一時間成為了牌陣的優選目标。
王時不得不收回本來要朝姜薇丢去的卡牌,轉手防禦。
偌大的賽場中,忽然就沒人管她了,姜薇欣喜若狂,忍着周身骨頭散架一樣的劇痛跌跌撞撞往神廟跑。
驟然瞠目的蛇瞳忽然出現在她面前,中間豎立的細細直線足有一人之高。
她差點忘了,還有美杜莎。
美杜莎并沒有回到卡牌中,她一直在場外遊弋,也正因身為卡牌,剛剛各種攻擊都沒有波及到她,她更像是個津津有味觀戰的觀衆,雖然眼瞳中的魔力依舊有幾率将參賽者化為沙土。
還差一點點她就會化成一抔細沙落入它的眼睛。
就在蛇瞳睜眼的瞬間,一面卡牌自上而下,像是落鎖的機關,完全同步美杜莎睜眼的速度擋在了姜薇面前,卡得很準,幾乎到了毫秒的地步。
五條階梯上同時落下卡牌,被擋住的不止姜薇一個,還有另一條階梯上的女子,她的頭發剃得很短,幾乎是寸頭的造型。
此時她已經滿臉不耐煩了,她拿到的卡牌是變位牌,但無論她變哪個點,總有一張牌會提前出現在那兒将點位卡住,甚至可能因為觸發點位置換效應,不斷把她送往上一個點。
兜兜轉轉,仿佛怎麼也走不出這些無形的牆,永遠都會回到原點。
她也沒辦法去攻擊牌師打破防禦,那更是無懈可擊,他周圍旋轉的卡牌明明看起來漏風,打過去的時候也确實漏風,但無論出什麼牌,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毫無手感可言。
牌師就盤腿坐在裡面,頭發上還炸着根呆毛,正在百無聊賴地換牌。
看起來他好像是覺得跟她打很無聊很沒意思,也不像其他人那樣下狠手,仿佛一直在走神,遊移的目光始終跟着場上某個銳利如刀鋒穿梭的女子身影。
姜薇轉頭看了蘇牧之一眼,再回頭時眼前卡牌已經撤下了。
美杜莎也因為被驟然攔截換了攻擊目标。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以前的運氣可從來沒這麼好過。
神廟的入口離她越來越近。
王時卻猛然出現在她身前,整個人像是給炸過似的,煤灰一樣黑着臉“你往哪兒跑!”
手上一掀,掀起的卡牌巨浪就朝她卷來,中間夾着飛旋的刀刃。
六副,多出來的一副,是路安南的,而他的另一副專門起陣的卡牌,被倒吸進牌陣中,熔了。
再無人叨擾她們,十一副卡牌在橫梁中央換位,卡牌組合在瞬息間翻至上千。
姜薇越打越心急,除開她少了副卡牌的因素,她很清楚王時的意圖,她一直在套她的牌,套出每一種她可能選擇的反制方式。
王時步步是死手,卻又步步留有餘地。
她還在模仿,甚至妄圖從模仿中生出更多的可能性。
姜薇想模仿王時從場中其餘人手中搶牌,但王時哪裡會給她這個機會,手中卡牌跟得極緊,攻防遊移在同一刻生發。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忽地在耳邊響起,條件反射的緣故,姜薇有些瑟縮。
緊接着,一圈一圈漣漪一樣脆鳴,鏡像迷宮在遠處碎裂,碎裂的鏡片化成卡牌回到沈知意手中,他卻沒有立刻進行二次進攻。
傀儡絲,已經被逼至極限,卡牌反噬可能性,80%。
喬洲從滿地殘骸中站起,他周身鮮血淋漓,雙目赤紅,還有20%的幾率,幾乎判定他無論打不打,都是自尋死路。
沈知意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情緒,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
姜薇顧頭不顧尾,顧前不顧後,沒有提防半空中墜落的碎塊和煙塵中猛然出現美杜莎的蛇尾一卷,她當場被絆住然後扔向半空。
眼前驟然有無數白色絲線浮動,鋼針一樣鋪天蓋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