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儀猛地睜開眼,直挺挺坐起來,大口喘着氣,像一條擱淺的魚。
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齊鶴連,他為什麼會被關在櫃子裡?
帳篷外面,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陳娥的聲音響起:“伽儀,你醒了嗎?”
“嗯。”林伽儀随意擦了擦汗濕的頭發,拉開帳篷,“陳姐,你怎麼現在還在外面?”
陳娥手裡拿了一把艾草。
黑夜裡,陳娥的眼睛像會發光一樣,沒有手電和月光,也能看清。
陳娥道:“怕晚上有蛇,拿艾草和雄黃在周圍撒了點。伽儀,怎麼現在還沒睡?”
“做了個噩夢。”
林伽儀有些累。
距第一次離開北城已經過去三年了,在這期間,她隻是難過或是開心的時候會想起齊鶴連,但從來沒有夢到過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睡吧,害怕的話,我就在隔壁。”
“嗯,謝謝陳姐。”
看陳娥拿了東西回帳篷,林伽儀也拉上帳篷,躺了回去。
耳邊是蟲鳴聲。
本來以為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的她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索性拿出手機,試圖往外聯系。
查警官的話不無道理,在這天坑底下,是一點信号都沒有。
林伽儀隻能認命地把手機放回去。
還好提前跟趙沉說過了,不然,趙沉估計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她現在會是怎樣的呢?和齊鶴連已經結婚了嗎,住在北城的房子裡,每天上班、下班,晚上一起窩在沙發裡聊天、看電視,又或是畢業因為規劃不同分手?
可惜沒有如果。
林伽儀苦笑着從背包裡拿出一張照片——北城第四中學高三理科實驗班的畢業照。
四十個學生分成四排,每排站了十個人,最前排坐着學校領導和老師們。
第三排最右邊的男生明明比旁邊人高一大截,卻還是站在第三排,還盡量蹲下去,沒擋住第四排人的鏡頭。
他左手比了個剪刀手,舉在前面女生的頭頂,右手抓着前面女生的一邊辮子。
被抓住半邊辮子的女生作勢要去打他,卻礙于攝像師說的“茄子”,右手停滞在空中,臉朝前方,表情有些許猙獰,跟後方笑得燦爛的男生對比鮮明。
齊鶴連……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林伽儀再醒來的時候,帳篷外傳來說話的聲音。
林伽儀趕緊收拾好,走出帳篷。
“伽儀,醒了?”
一旁,查警官正在給徐警官揉肩,嘴裡還在說:“回去多到健身房鍛煉鍛煉,你肯定是昨天累着了,背才跟被打了一棒一樣疼。”
見其他人都沒什麼問題,就連林伽儀也沒喊腿疼手疼的,徐警官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拍了拍查警官的手;讓他停下來。
鄧老二也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查警官拍拍手:“大家都起了。這邊的面包早餐,大家自己拿,吃了我們趕緊出發,跟昨天一樣分兩隊。”
查警官走在前面,和陳峰閑聊。
林伽儀走在後面,腦子裡想的還是齊鶴連。
忽然,林伽儀看到查警官脖子後面好像有一個點狀的淤青,看上去像是……針孔。
林伽儀加快腳步,緊跟在查警官身後,離那點淤青也更近了。
沒錯,就是針孔。
林伽儀從小身體就不算好,一直到不久前,林伽儀還被趙沉帶着去醫院打了吊針。
打針後未進行按壓或是按壓時間不夠,就會出現這樣的淤青。
“查警官,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林伽儀試探性問道。
查警官道:“出乎意料,睡得特别沉。我還以為,頭一次在這荒郊野外會睡不着呢。”
一定有問題!
“伽儀,你呢,休息得怎麼樣?”
林伽儀搖搖頭:“不怎麼習慣,晚上還做了噩夢。”
“這山裡邪乎,還有蛇,我實在是沒辦法安心睡覺。”林伽儀裝作不經意提道,“多虧昨晚上陳姐撒雄黃驅蛇,後半夜睡得倒是好一點。”
查警官有些驚訝:“沒想到陳姐晚上還起來。”
不等查警官說完,那天響起鄧老大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屍體,屍體!”
查警官和林伽儀對視一眼,朝發出聲音的方向走。
淺灘貼近洞穴的地方,清澈的水還在不斷往洞穴裡湧動,一具被泡得面目全非、已經呈現巨人觀的屍體浮在水面上,被洞口卡着,在水流中旋轉着,就像是八音盒上不停跳芭蕾的小人。
天坑底下,忽然想起詭異的歌聲,像是從洞穴裡冒出來的,又像是天上飄下來的。
“鬼,鬼!”鄧老大和鄧老二抱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不知道哪句話是誰說的。
“山鬼!”
”一定是山鬼殺了嶽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