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或許,趙飛隻是單純地想幫她這一把。
趙飛想,如果當時他不是故意留下巫蠱蟲、故意離開家,林伽儀也不會意外殺死陳峰和陳娥。林伽儀幫他,他卻算計了林伽儀一把,還單純地把過錯全攬在了自己身上。這些事情,也算是他的贖罪,算是他為趙晴攢的功德。
如果小晴知道他這麼做,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特别惡劣的人?
趙飛看着皎白的月亮,心裡默默祈求着:小晴,我這麼做,算不算是在贖罪?如果算的話,原諒哥哥以前的錯,好不好?就讓哥哥在夢裡見你一面,好不好?哥哥真的很想很想你……
林伽儀偏頭,看見趙飛端着酒,亮紅色的酒液在玻璃杯裡慢悠悠打着轉,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黑夜裡,趙飛的輪廓好像被客廳的燈鍍上了一層光,比平時更柔和、更孤獨。
小區門口,保安撒潑打滾,躺在升降杆下面,死活不讓警察開車進來,警察隻能下車,把車停在門口。
他們一行兩個人,已經朝這邊過來了,小乞丐還是踩在小混混背上,沒有繼續打,也沒有放過他,好像是在觀察什麼。
不行,這麼下去,他肯定會被警察抓住。
不知道為什麼,林伽儀忽然起了恻隐之心,明明以前都不會這樣的。
林伽儀想了想,伸出手,在趙飛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趙飛腰上突然被擰起來一塊肉,疼痛從腰間蹿到大腦,沒忍住嚎出聲,高腳杯裡的酒随着手抖,一滴不剩,全灑下樓。
“站住,别跑!”警察聽到這邊的動靜,還以為是小混混或是小乞丐發出的聲音,下意識就喊出了那句追逐罪犯時的經典口号。
小乞丐聽到警察的聲音,最後踢了一腳小混混,拔腿就跑。
林伽儀半蹲着,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樓下混亂的場景。
警察要去追小乞丐,小混混在地上哭嚎着,嘴裡嚷嚷着“我要死了”,讓警察趕緊救命。警察沒辦法,小乞丐跑得太快,對這塊兒又熟悉,兩下就跑沒影了,隻得返回來管管這個半夜擾民的小混混。
“林伽儀,你有毛病?”
趙飛腰上被掐得狠,蹲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瞪着林伽儀控訴。
“對不起啊……”林伽儀有些抱歉,“我剛才沒想到更好的辦法,所以就……”
“所以,你為了幫那個小乞丐脫身,就恩将仇報,掐我?”趙飛也不管什麼面子了,把睡袍從肩上脫下來。
“你幹什麼!”林伽儀紅着臉轉身,“雖、雖然你幫了我,我剛才又恩将仇報,但是你這樣,我不會坐以待斃的!”
“……”趙飛強硬地掰着林伽儀的肩,讓她直視他的腰。
林伽儀死死閉着眼,趙飛說什麼她都不肯睜開。
“我不會對你怎樣,隻是讓你看看你的罪行。”
林伽儀睜開一隻眼睛。
趙飛白色的浴袍堆在腰間,小麥色的皮膚上,明顯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紅色,中間已經開始泛青色,四周暈開鮮豔的紅色——正是林伽儀的“罪行”。
林伽儀睜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我好像下手太重了……”
怪不得他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呢。
趙飛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又生氣又覺得好笑:“林伽儀,你是不是練過,怎麼下手這麼狠?”
怎麼說呢……趙沉怕她在外面受欺負,在她離開北城之前,逼着她練了大半年巴西柔術和擒拿。
她以前沒學過,教她的教練以前又在哥薩克幹過近十年,林伽儀用盡全力的一拳,對他來說就是撓癢癢,他對林伽儀也從來不會手下留情,所以,林伽儀自然沒學過什麼叫“收着力”。
林伽儀縮着脖子:“家裡有藥嗎?要不……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吧?”
趙飛歎了口氣:“算了,我自己來吧,不是什麼大問題。”
林伽儀看着那一團顔色越來越深的紅色,越看越心虛。
“小乞丐也救了,時間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趙飛把林伽儀往房間裡推,又忍不住說了幾句真心話,“手勁大點也好,至少在外面,沒那麼容易受欺負。以後要是誰欺負你,下手狠點,不用收着力。”
恍惚間,林伽儀好像覺得這話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趙晴說的。
或許趙飛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如果趙晴多點防備,心狠一點,下手狠一點,說不定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但是如果終究隻是如果。
世上沒有如果,隻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