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鶴連在離大路不遠的古鎮街上找了個小賓館,不是什麼高級酒店,樓下有一排賣小龍蝦和火鍋的店鋪,白天的時候路邊擺滿了各種賣民俗小玩意兒的小攤,二樓、三樓基本都是酒店,外牆上挂着熒光燈牌。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商家生意慘淡,古鎮裡基本都是本地人在打發時間,路邊坐着一起吃飯喝酒的、打牌的,都是本地人。
“老闆,九十也太貴了,我們就要一個雙床房。您看啊,這都快十點了,也沒什麼人住店,我們來住也算多一筆買賣,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您說對不?”齊鶴連攬着賓館老闆的肩,跟人家稱兄道弟,“哥,八十,多吉利的數字!一口價,成交?”
“成交、成交。”也不知道老闆是覺得齊鶴連說的有道理還是覺得煩了,最終同意八十塊錢讓兩人住一晚。
“但是,哥。”齊鶴連撓撓頭,“就是我和我女朋友吧,出來玩的時候,身份證給丢在收費站了,到這邊了才發現,這麼晚了,又不方便回去找。您不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先住一晚?”
“身份證沒有?”老闆甩開齊鶴連的手,連連擺手,“那可不行。萬一你們半夜把房間裡的東西偷了跑了,登記的又是假身份,到時候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是虧大了?不行!”
齊鶴連抓住老闆的手:“哥,您看我們都是大學生,怎麼會偷東西呢?更不會騙人了。再說了,你們這就一個出口,前台又有姐姐看着,我們怎麼會跑呢?哥,要不這樣,我們按原價住店,您就通融一下,我們這身份證的确是落在收費站了,身上除了随身攜帶的一點錢,什麼都沒有。您要是再不同情我們一下,我們就真的得露宿街頭了。”
齊鶴連把道德綁架的法子都用上了。
林伽儀順勢趴到齊鶴連懷裡,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哥哥,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在車裡湊合一晚上吧,反正現在天氣不算熱,在車裡待一晚上也不會有事的。”
看着這倆人一唱一和,老闆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行了,我讓你們住就是了。不過你們沒有身份證,我不放心。一百一晚,沒得商量!”
“那……”齊鶴連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看了看林伽儀“柔弱”的樣子,又看了看店老闆不容拒絕的态度,“好吧,一百就一百。老闆,謝謝您了。”
老闆從前台小姑娘的手裡把登記本扔給齊鶴連:“老實登記,不許騙人!”
“那是自然!”
偷東西的事情他們肯定是不會幹,至于騙人嘛……反正前面都是在騙人,多騙一下也無所謂。
齊鶴連利落地在登記本上寫下一串假名字和□□号,又把登記本遞給林伽儀,林伽儀如法炮制。
老闆抽開櫃子,從盒子裡拿出一張房卡:“203房。明天十二點前,必須退房,保潔檢查确認之後才能離店。”
“沒問題,謝謝哥!”
齊鶴連摟着林伽儀,踩着嘎吱作響的樓梯,往上走。
門外,吃烤串、喝啤酒的幾個人拉着賓館老闆坐下:“老方,那對小情侶一看就是出來玩的大學生,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俗話說的好,最有道德的就是大學生,最好騙的也是大學生。”
“你别說得這麼笃定,現在這社會,誰說得準?就前天,隔壁青石古鎮裡的一大學生,把收養他的人殺了。知道怎麼殺的嗎?分屍,那可是分屍啊。”賓館老闆痛心疾首,“才十九歲,剛上大學沒多久。”
“該不會是樂天酒吧的老闆吧?”
“就是他,秦知尋。”
賓館老闆姓方,跟那秦知尋打過交道,一起喝過幾回酒。秦知尋是海市來的,又高又帥,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一個人過來,還在青石古鎮裡開了個酒吧。大家都猜測,這隻不過是那個公子哥一時興起,待不了多久,沒意思了他就走了。沒想到,他在這裡一留就是八年,逢年過節都沒離開過。
方老闆就是一年過年去青石古鎮逛集市認識的秦知尋。
秦知尋雖然開了個酒吧,但是自己不怎麼喝酒,招待朋友也是意思一下,這一下子就激起了方老闆的好奇心,一頓飯一吃,聊了幾句,就這麼認識了。
方老闆還有些感慨:“上回遇見他還是前幾天在寨子裡,他給他收養的那個小孩兒求平安符,誰能想到沒兩天,就聽說他被害的消息。”
“分屍?那豈不是……”那人聽着瘆得慌,連酒都不喝了,專心聽方老闆講。
“東一塊,西一塊,聽說,警察在竹林裡找到的腦袋,船夫在古鎮河裡搖船的時候發現的腿,别提多吓人了。”
“秦知尋養了他七年啊,怎麼說殺就殺,還用這麼殘忍的手段?”
方老闆搖頭:“那小子被抓的時候,嘴裡嚷着‘這本來就是屬于他的生活’,‘殺了他隻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命運’,說得神經兮兮的,往精神病醫院送了。”
林伽儀聽了一嘴,腦子裡有些亂。
怎麼走到哪兒哪兒就有命案?
“怎麼了?”
林伽儀搖搖頭:“沒事,我們上去吧。”
古鎮的房間都是小木樓,不隔音,樓道裡有人在走,房間裡聽得一清二楚。
“阿連,我剛才在想老闆說的,秦知尋被分屍的事情。”
林伽儀潛意識裡覺得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案件,因為老闆提到了一個地方——寨子裡。
老闆說,秦知尋遇害前幾天還在寨子裡給收養的那孩子求平安符。
一般人求平安符都是去道觀、寺廟,什麼人會去寨子裡求平安符?什麼寨子裡會有平安符?林伽儀隻能想到一個地方——摩诃寨。
如果真的是摩诃寨,那問題就更嚴重了。
齊鶴連在林伽儀的臉頰上輕輕掐了掐:“我下去買點吃的,吃什麼?”
“小龍蝦。”
“好。再加兩隻螃蟹?”
“嗯。”林伽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