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實驗室的人。那些人隻會稱呼她們的代号，而不是名字。

唐溪擺擺手，“在這裡，隻有拳頭夠硬才有話語權。你沒看出來嗎，那些實驗員體檢的時候都躲着我。”

“原來如此。”實驗員點點頭。

二人僞裝完現場，又共同僞造體檢報告，實驗員還在唐溪的幫助下成功收錄一份名單。

“謝謝你的幫助。”

實驗員鄭重道謝，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起身送唐溪回到房間。

臨走前，唐溪得知了一個關鍵信息。今天晚上實驗室會舉辦“豐收儀式”，屆時所有實驗體都有可能出席。

“豐收。”

唐溪咀嚼這兩個字的含義，内心一陣惡寒。他們将卵子稱作土地，把子宮叫做溫房，現在又說要“豐收”。

種下了什麼東西，才需要收獲呢？被金錢和資本亵渎的生命，還是那些年輕女孩的青春？

實驗員的信息還算可靠，沒有等太久，鐵門被敲響，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推進門内。

或許是擔心影響她們的“質量”，唐溪仔細端詳後，發現飯裡并無任何異常，于是心安理得地填飽了自己的五髒廟。

鐵門被打開，屋内的陰暗潮濕比外面的冰冷更讓人安心。

身着白色病服的實驗體們齊刷刷地從屋内走出。

她們臉上或迷茫，或麻木，有的腹部鼓鼓囊囊地脹起，有的四肢浮腫，臉頰布滿黑褐色的斑點。

唯一不變的是，她們都有同一個性别。

幾百張麻木的臉同時出現，所造成的場面十分震撼。人類仿佛無窮無盡的螞蟻，人頭攢動間，占據螺旋上升的樓梯。

唐溪在實驗員的指引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幸運的是，這位實驗員依舊是之前認識的那位。

對方遞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唐溪點頭示意，視線落在樓梯上，成功捕捉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齊浏陽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樓大廳，守着高大玻璃罐底部銀白色的原型拱門。

不知道直播間的觀衆看到這一幕，會有什麼表情。唐溪想着。

根據元啟遊戲的技術和實力，制作這種恢弘的大場面簡直得心應手。就連玻璃上反光的人影都十分逼真，玻璃管道内潺潺流動的液體清晰可見。

正如唐溪所料想的那般，直播間陷入前所未有的瘋狂，密密麻麻的字符和圖片一波接一波向前奔湧，像新時代的朝聖，迎接遊戲内的“豐收”。

“大場面啊！元啟遊戲有兩把刷子。”

“可惜隻剩下一個主播了，不然可以全方位欣賞。官方不考慮多幾個機位嗎？”

齊浏陽的系統适時響起：“是否進入全方位多角度直播模式？”

“是。”

早就适應攝像頭和彈幕灌水的他，恨不得多收獲一些打賞，以用來升級和獲取成就點，哪裡會嫌攝像頭多呢？

進入360度全景模式，觀衆可以自行調整機位和角度觀看直播，很快有人抓到自己想要的畫面。

“诶，唐溪在那。我女神，誰反對？誰支持？”

“前面帶我一個，看看唐溪的手臂肌肉，跟我一九開。”

“她一拳，你九泉？”

“哈哈哈……”“+1”

現實世界，同樣守在直播間内的還有程語薇和她高薪雇傭的團隊，專門負責記錄唐溪的精神浮動和身體狀況。

看到朋友昔日紅潤飽滿的面色，如今變得蒼白卻堅韌，程語薇恨不得單槍匹馬闖進元啟大廈，一腳踹飛那群老不死的東西。

暴龍神捏緊手心外殼斑駁的鋼筆，尹珍寶攥緊衣袖。

在場剩餘的所有玩家，不與爾同地看向被緩緩打開的玻璃大門。液體流動聲穿進鼓膜，所有人屏息以待。

“諸位，”身着白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向大門。

他拿着一柄話筒，頂着順滑的大背頭，稀疏卻打理得十分妥當的發絲微微閃光。

“歡迎大家來到‘神的實驗室’，我是這裡的項目負責人，袁友興。”

場面一片寂靜，一名實驗員帶頭鼓掌，也隻獲得稀稀拉拉的幾聲回應。

唐溪身旁的實驗員，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二人距離得足夠近，她依稀聽到對方的聲音。

“叛徒，今天就是你的宣判日。”

袁友興依舊面帶笑容，和藹地擡手示意。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裡，舉辦一年一度的豐收儀式。同樣迎來了一批尊貴的客人，沒有他們，就沒有實驗室的今天！”

常年封閉的沉重大門開啟，數十道被機械狗守衛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唐溪眯着眼睛仔細觀察。“客人”們身材各異，有大腹便便的精明商人，彬彬有禮的精英白領，也有身材佝偻的病危老人。

看到最後一位時，她瞳孔微縮。

男人穿着質地柔軟的運動套裝，墨綠色長發披散在身後，銳利且冰冷的視線落在唐溪身上，停頓幾秒，很快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