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竺山瘋狂大笑，“這個人，是不是，也是你在乎的人命啊？”

唐溪太陽穴突突直跳，血液飛快奔湧，眼前這張臉和林間的長尾怪物逐漸重合。她壓抑住使用初始技能回檔的沖動，已經沒有足夠的籌碼兌換下一次權限了。

握着主廚刀的手松開，唐溪呼出一口氣，“你一共殺了多少人。”

無比悲涼，又帶着審判意味的陳述句，似乎答案根本不重要。擡手，刀鋒所至之處濺起一片血花，竺山瞪大雙眼，嘴巴痛苦地一張一合。

直播間彈幕停頓片刻，還未重新湧入屏幕，“嗡”得一聲陷入黑暗。

竺山死了。

可天道酬勤也死了。

唐溪這樣想着，拼命從口腔中榨取唾液，試圖讓喉嚨好受一點，大仇得報的快感和殺人的惡心擠滿胸腔。

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能力保護别人，可她也隻能盡力去做。

系統提示再次響起，數十個遊戲的權限納入囊中，足以見得竺山曾經殺死了多少玩家。

地面不再震動，西裝男同時失去行動目标，停下動作僵硬地留在原地。

[玩家“小緣”成功淘汰玩家“竺山”。

介于“竺山”違反玩家守則第三條，情節嚴重，現永久删除該玩家的數據庫，不能以“回溯”“回檔”“編碼”等手段重新獲得玩家資格。]

再次應證了唐溪的猜想，隻有第三條守則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也好，她捂着臉蹲下。這樣的人，她不想救。

溫暖柔軟的手攬住唐溪，尹珍寶輕撫她的腦袋，額頭和她靠在一起，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小緣姐姐，沒事了，都沒事了。”

“我們會回去的，會結束的。”

……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已經很努力了。”

唐溪擡手握住她，沉默片刻起身，把那顆腦袋從竺山的手裡拿出來，手心出現一捧黃土，将其蓋住。

“走吧，完成任務。”

另一邊，許茫生關掉手機，眉間陰雲密布。

幾分鐘前，夜幕再次降臨，幾人腳下升起光源，他還未來得及将人護在身後，在太歲的驚呼聲中，天道酬勤失去蹤迹。

緊接着就是手機裡不斷彈出的信息，尹珍寶完完整整地将事情經過說明。

天道酬勤被一名主播當衆殺死，小緣精神臨近崩潰邊緣，而他隻能守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

“許哥，天道叔怎麼樣了？還有小緣姐她們。”

太歲臉色蒼白，整個人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那邊會把目标轉移到玩家身上，還好天道酬勤推開了自己。

“天道酬勤死了。”許茫生語氣淡淡。

太歲的直播間瞬間引起軒然大波，看客們衆說紛纭。有指責許茫生态度冷漠的，也有說太歲無能的，更有甚者說天道酬勤活該。

隻有太歲，整個人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屈起手指敲擊地面。

“為什麼沒用？為什麼？回溯啊，快回溯！回去啊！讓他回來啊！”

少年的聲音由低到高，逐漸變成聲嘶力竭地怒吼，如同一隻困獸。

許茫生青竹一般立在他身旁，眼神閃爍，學着唐溪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腦袋，

“沒事，兇手也死了。走吧，我們一起通關。”

太歲找到主心骨一般，抱着許茫生的雙腿嚎啕大哭。

藝術殿堂副本的第二天夜裡，難得沒有再發生藝術品失竊事件。唐溪整理好情緒後，在尹珍寶的指引下知曉調色盤另一邊的現狀。

如果說唐溪她們那一端是生産方，那這邊就是加工重組方，唯一不同的是，一方原創，一方剽竊。

而相似的是，完整的作品一到深夜，都會變成人形，四處爬動。

“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唐溪舉着光源走在前面，“你們的委托人是誰？”

默不作聲的小楊搶在尹珍寶前面給出答案：“是那些畫展商人。”

唐溪順着那隻消瘦的手看去，數十名大腹便便的男子站在擺攤車前，他們懷裡的生物不斷蠕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那生物的四肢和軀幹，包括身上所有的皮膚，色彩和大小不一，扭曲的身體上按着并不協調的頭顱，形狀各異。

“他們懷裡的東西，”唐溪低聲說，“是畫？”

“對，這就是我們的委托任務。”小楊肯定回答，“之前是挑出碎片堆裡有價值的部分拼圖，竺山說那樣太慢了，拼出來的作品賣不出好價錢，所以讓我們去偷。”

一塊腐爛變質的指頭掉在地上，小楊面不改色地繼續解釋：“因為之前偷來的那些作品，太容易變質了。”

“這裡所有的碎片都是你們偷來的。”唐溪攥緊手心，用的是肯定句。

尹珍寶沾滿顔料的手在衣服下擺蹭了又蹭，“小緣姐姐，那些玩家都死在這裡了。我們到這裡的時候，隻有竺山一個人。”

“他說，他說隻要能夠完成委托任務，我們就能離開這裡。可是，這裡的委托任務是做不完的。”

遊戲不會給玩家發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唐溪冷眼走向那些木偶一般的NPC商人，聲音帶着寒意：“因為竺山沒打算讓你們離開這裡。”

小楊面露驚恐，嘴唇不住顫抖，險些跌落在地，還是尹珍寶拉了他一把，才穩住身形。

原來擁有權限的玩家真的無所不能，甚至可以改變遊戲設定，決定他人生死。

唐溪洞穿他的心思，一半解釋一半威脅道：“權限不能被覆蓋，每場遊戲僅限一次，過度使用會導緻副本崩潰。”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