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鑽出土壤的小花被風聲拖曳得身軀傾斜,又很快直起身子。三道人影輕輕掠過,在一處高聳勾錯的牌坊前停下。
木質牌坊上挂滿紅綢,那順滑的質地和鮮豔的顔色和林間樹梢上的破布形成鮮明對比。
“應該就是這了。”
短發黑衣少女淡漠開口,唯獨對着那人流露出幾分情緒:“小緣姐。”
深夜的村落死氣沉沉,夾雜着尖銳的、類人的風聲落在深山之間。可玩家們都清楚,那隻是後台美工制作的精美貼圖,一旦靠近,就會被勸退回原地。
深棕色的牌匾黑黝黝的,上面似乎沾染了某種充滿鐵鏽味的液體,引起人們本能的恐懼與不安。上面刻着漆金的四個大字——玉京子村。
蛇,别稱玉京子。
唐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失蹤的某人不斷和身處的副本挂上聯系,讓她不得不回憶起自己進入遊戲時的身份,某恐怖戀愛遊戲的主控“小緣”。
她用力掐了把虎口,強迫自己冷靜,沉聲說道:“進去吧。”
即便眼前的村子陰森恐怖,如同匍匐的猛獸嚣張地露出獠牙,守株待兔似的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三人先後進村,道路兩旁的矮牆排開,走過村口的小廣場拾階而上,更加逼仄的小路映入眼簾。七九咽了咽口水,腳下躊躇,看着唐溪和暴龍神遠去的背影,咬牙跟上。
很靜。
靜到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他們仿佛置身于另一片領地。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翻身跳進旁邊的矮房。七九率先進屋,隻覺腳下軟綿綿的,像是踩中了棉花,豐富的想象力讓他毛骨悚然。
那是什麼東西?人肉?屍體?還是棉花?
他不敢深想,因為唐溪和暴龍神已經先後進了屋。二人落腳點較遠,進屋後就緊貼着窗邊,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暴龍神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可以聽得清,唐溪點頭,屏住呼吸藏匿氣息。
小巷迎來第二批不速之客。
嬌小的身影腳步踏實,飛快地從窗外掠過,紫色斧頭向後飛出,擊中陰魂不散的追兵。
暴龍神向唐溪附耳傳達信息。後者眼前一亮,剛要出門幫忙,腳下踩中不知名的物體,軟綿綿的觸感和氣泡破裂聲傳入耳膜。
“啪!”
陰風四起,窗門緊閉,鋪面的腥臭味先一步湧進鼻腔,那被墜着高高抛起的身體擋在木窗後。
昏暗的月光勉強照出一個人的剪影,鋒利的銀光将其擊中,死死釘在木闆之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頓時亂了陣腳,但也隻是一瞬。
唐溪手心的火光照亮屋子——那是一具不知放了多久的腐屍,外面被一圈紅綢結結實實地包裹,脖頸處吊着一根麻繩。
深色的液體順着窗邊落在地上,七九心中一陣惡寒,暗戳戳在地上蹭了蹭鞋底。
“小緣姐,你說,這玩意會不會突然複活?”
唐溪收回屍體上的匕首,将其丢給七九:“在上面搜搜。”
“啊?”七九震驚,“我,我搜,搜屍嗎?”
“說不定有什麼關鍵道具。”
唐溪徑直打開門朝巷子走去,“要麼跟我去幫小兜,二選一。”
七九看着手裡的匕首咽了口唾沫,忍着惡心走向窗邊。
暴龍神自然留在他身邊一起,他們倆的戰力值都不算高,出去反倒幫不上忙。她看着唐溪離去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小緣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那抹火光,是初始技能,成就點,還是權限?
巷子内戰況激烈,紫色斧頭上下飛舞,那道熟悉的嬌小人影穿梭其中。
這是唐溪第一次親眼看到尹珍寶的真正實力,在她以往的印象中,這個小姑娘應該是乖巧可愛的。
她腳尖輕點地面騰空躍起,穩穩當當地站在房檐上,試圖調取權限改變追擊者的行動,卻被告知權限不足。
唐溪和尹珍寶在系統内取得聯系,同時在半空中升起石台,徑直奔向戰鬥中心。
遺憾的是,局勢并沒有因為唐溪的到來發生過多改變。她所有的攻擊都在接觸到小怪的一瞬間,徑直穿過落在地上。
“小緣姐,這樣不行。”尹珍寶喘着粗氣和她背對而立,“物理攻擊對它們無效,除非有适合的道具。”
“你是在什麼地方遇到它們的?”
尹珍寶回答:“進入遊戲不久後,路過村口就遇到了。”
紫色斧頭在二人身邊環繞,形成一片中空地帶,唐溪通過縫隙看清了追兵的樣貌。
那都是穿着布衣古裝的村民,臉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雙頰凹陷,口中露出泛黃的獠牙。
普通人的身體數值不可能達到這樣的速度。
按照遊戲小怪的設計思路來看,這些小怪要麼能甩掉,要麼有别的擊殺方法。
“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唐溪問。
尹珍寶略作思考,“我聽到女人的哭聲和貓叫,還以為是軒恪,就湊上去看了,結果不是。”
就在這時,二人腳下一扇門被推開,七九揮舞着手臂大聲叫喊:“小緣姐,發現線索了!”
條件不允許細說,暴龍神簡明赅要地總結:“紅綢可以限制他們的行動。”
說着,紅色蓋頭被她抛至半空,唐溪順手接住,熟悉材質之後,憑空變出十幾張一模一樣的蓋頭,落在村民們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