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輕飄的紙張晃蕩着浮在空中。然後乘着風,狠狠拍在楊樂那有着不鏽鋼邊框的液晶大臉上。
“你看,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葉白輕笑,“你就真不怕出事?”
楊樂費力的操控着手指想要将上面的紙張摘下來,滿不在乎的說:“為什麼要怕?”他終是将那張紙拿了下來,頗為潇灑,“難道還能發生什麼更糟糕的事情嗎?沒有什麼比現在更糟糕了。”
它說的笃定,葉白想要反駁他卻發現這些好像是真的。她看着自己面前這個龐大、粗糙甚至有些恐怖的機器人,張了張嘴。
“會成功嗎?”
“會。”
它笃定極了,讓人找不出任何可以動搖這一份信念的存在。就好像說太陽一定會升起一般說着它們一定會在一起。
葉白往後退了退,将這個龐大的生物完全的映入眼睛裡。
“回去吧,去,找景安。”
她想要握住身邊的手,卻因為過度顫抖直到他将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後才意識到——他在身邊,他的手和自己的手在一起,緊緊的。
楊樂沒有多說什麼,操控着這具身體靈活的在狹小的巷子裡行走。三人往前走,在穿過一戶人家後來到一處小門後又回到了地下。
葉白在簡單和夏蘇南告别後離開,步伐有些慌亂,幾次都要跌倒。看得後面的夏蘇南一陣心驚肉跳,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一路打聽,一路尋找。
葉白站在門前想要将自己急促的呼吸給平複下去,但心跳跳動的聲音卻在這門前愈發明顯了起來。
咚咚——
裡面隻有景安一個人,坐在一把看上去并不舒服的椅子上面。因為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僵硬的身體僵直的坐在那裡,看到是葉白進來後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楊樂不是說要帶你們好好逛逛嘛?”
“……因為它一直炫耀它的機械身體。”
葉白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說話能力。
景安身體松懈了些,靠在後面椅背上說:“怪不得呢,它對每個人都這樣。不要搭理他就行。”
“别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很快就會結束了,不是什麼大事。”
葉白看向她,沒控制住的說道:“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我不可以參加?什麼是大事?非要到最後就剩我一個……的時候才是大事嗎?”
景安無措的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
無力的可怕!就像是讓多年植物人自己起來跳踢踏舞一樣荒唐。此時葉白甯願相信她們現在是在排練一出荒唐的舞台劇!
“是假的嗎?”
“不是,是真的。”
“為什麼啊?”
葉白依戀的将頭埋到景安的手掌中,呢喃道:“我不就是今天起晚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的房間裡兩人的呼吸聲是這樣的明顯。可葉白隻要一想到以後可能隻有自己……
她側過頭與景安垂下的眼睛對視上,她乞求道:“别這樣,别留下我一個人。”
淡金色的眼睛因着一層水霧而顯得愈發水潤,像是頂好的琥珀那樣耀眼,又像幼獸一樣帶着乞求。
景安掙紮的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不是說一定就會失敗……”
“那萬一呢,就靠這些人,就留下我一個。”葉白将頭埋了下去,聲音也悶悶的說:“都騙我,都騙我。”
“沒有,小白。”景安垂下頭貼着葉白,在她耳邊說:“我怎麼會呢,小白。”
怎麼會呢,這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白。是每一筆都是自己精心思考後落下的畫卷,她看着她,陪着她,怎麼會呢。
“那夏蘇南是不是你早就知道?”
“嗯。”
葉白聲音愈發沉悶,她将額頭抵在景安腿上。說的很慢,努力不讓旁的情緒流露出分毫來。
“為什麼,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微弱的哭腔在這一片空間裡流動起來,驚擾了陽光下的灰塵,擾亂了景安想要說的話。
她想過自己可能面臨的大多數情況,但這樣是她在預想中也無法完美應對的。
葉白不知道她心裡的糾結與掙紮,又說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為什麼你要走,周敬也要走,為什麼一定要去。為什麼一定要抛下我,他是這樣,你也是!”
“我難道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嗎!”
“沒有,我家小白最棒了。”景安将她的頭捧起來,直愣愣的看着她說:“沒有要抛下你,倒是你,為什麼不覺得我們會成功?”
葉白呆愣的眨眨眼睛,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景安說了些什麼。
會成功嗎?從中央區将人帶出來,從一群A級手裡将人帶出來?還是平安的,真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