癟掉的易拉罐砸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動靜。
可眼下也沒人有心情去關注這種小事。
剛才還死皮賴臉像是根本不會看别人臉色的幾名男子,抖着腳合力拉起了癱軟在地上的同伴,連滾帶爬地逃跑了。金剛阿含都沒有再說出一些威吓的話語,隻不過是咧着嘴發出無聲地嘲笑而已。
被墨鏡遮擋住看不清楚表情,實取由希卻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的針刺般令人脊背發涼的視線。就像是來自第六感的警告,被赤裸裸的不懷好意按在原地無法動彈。
察覺到對方向這裡走過來的時候,藏在口袋裡的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握住電擊器。實取由希縮着脖子,期冀與大衣的領子可以替自己擋住那股充滿惡意的凝視。腦海裡一遍遍地預演着,萬一等會對方襲擊自己時該如何掏出武器反擊的動作。
“唉呀,一個手滑沒拿穩就飛出來了。”
一邊道歉,金剛阿含踱步到實取由希的面前,彎腰拾起了發出噪音的垃圾。摘下墨鏡露出整張臉來,揚起一個親和又爽快的笑容。
前後态度的反差,如果不是實取由希早在幾十分鐘前親眼看見過對方的暴力行為以及剛才的舉動,恐怕會被這樣友善的僞裝蒙混過去。
“沒有砸到你吧?”
嘴上這麼說着,彎起來眼睛中可是完全沒有任何善意。臉還算漂亮,評價完“少女”的長相,又不着痕迹地掃過一旁帶着帝黑标志的東西。金剛阿含暗自啧了一聲,很快調整語調。
“你是一個人來看比賽的嘛。正巧哩,我是這次比賽的參賽選手。作為吓到你的補償,不如我帶你去選手候場室逛一圈吧,普通觀衆可沒有這個待遇。”
“打氣棒——”
實取由希本要拒絕,無力地張嘴,球場上那令人膽寒的動作和表情立即與眼前金剛阿含的臉重合在一起。
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竟已經用力攬住了他的肩膀,作勢便要往着與體育場入口相反的方向帶去。
“那種難看的垃圾,會有人清理掉的。”
理智或許已經宕機,但落入耳朵裡話語刺激着本能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實取由希猛地甩手掙脫肩膀上的桎梏,警戒地與一時驚愕的金剛阿含對視。
除了屏住呼吸死死抓住手中的東西,别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連心髒都仿佛停止了跳動。突然燃起的抗拒的怒火,他出聲駁斥。
“帝黑的吉祥物是有名字的,那把劍也是有名字的。它們都是好好被設計出來的,不是什麼垃圾。”
和花梨一起構思出來的形象,實取由希絕對不允許這個家夥随便貶低它。
随着有些劇烈的動作,原本攏起來的外套也散開,露出被蓋住的制服襯衫和長褲。
注意到搭讪對象穿着的衣服所代表的性别,意識到自己剛才舉動的可笑。簡直可以用劇變來形容的,先前那股惺惺作态的僞善頃刻消失不見,金剛阿含臉上爆發出一股怒氣。
實取由希隻覺着自己的頭發都要炸開來了,先前呼出去的空氣一口氣全部回到了身體中。劇烈的喘息,心髒以不可思議的頻率劇烈跳動着。四肢的血液倒流回身體中,指尖更是不受控制地發麻。
自己正在面對着某個僞裝成人形的惡魔,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
意識到的時候,金剛阿含竟已經來到實取由希的面前,舉起了手——
手機鈴響。
不是實取由希的手機。
“吵死了!”沒有落下來的拳頭,一臉被煩得受不了的金剛阿含最後按下了接聽鍵,将沒有宣洩出去的怒意沖着話筒那頭的人大喊,“你要打幾次啊!”
近距離下甚至可以聽見從聽筒裡洩露出來的帶着咆哮怒吼的雜音,實取由希依舊不敢松懈地繃緊身體。
用肩膀夾住電話,金剛阿含擡手将被捏變形的易拉罐砸到實取由希的臉上,甩給他一句“擋路了,渣滓”,頭也不回地轉向離開。
咕噜噜地掉落在地磚上的金屬物體。
将視線從嚣張到極點的不可一世的人身上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