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橘黃色餘晖呼嘯着吞噬雲層，整座A市被黃昏浸透。

周棂站在街上，任洶湧的人流在身邊穿梭，卻半天不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着一個地方。

“周隊，”楚青寐輕咳了一下，“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找地方坐下，吃點東西。”

周棂眼神一亮，将嘴角的竊笑強制壓下，眼睛卻還在街上幾家蒼蠅小館之間亂瞟。

“青寐啊，不是我擺領導的架子教育你，隻是我們剛到陽間，怎麼能把正事撂下，先飽個人私欲呢。”

楚青寐低眉順眼，看着很是乖巧，“周處長說得是，那我們走吧。”

“哎！”

周棂将轉身就要走的楚青寐拉住，神色有些尴尬，“我又一想，今天是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按理應該給你開個歡迎會的，但事發突然，就剩我們兩個了，不如我先請你簡單吃點，等回去大家再一起慶祝。”

楚青寐的目光落在周棂搭在他肩膀的手上，“那真是太好了。”

“說吧，你想吃什麼？”

楚青寐指了指周棂方才一直盯着的那間飯店。

周棂大喜過望，激動地一拍大腿道：“沒問題！”

說罷大手一揮，勾起楚青寐的脖子就走，卻覺他身子佝偻起來，腳步略有些僵硬。

周棂側頭，在楚青寐身形上來回巡視兩圈，開口問：“哎？你多高啊？”

楚青寐：“193。”

193，193…

比周棂整整高出十厘米。

周棂把勾在他脖間的手拿下，默默與他拉開距離。

飯館面積稍小，裝修比較老舊，各色菜式一目了然地拍成照片貼在牆上，周棂對着牆劈裡啪啦點了六個菜，才帶着楚青寐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哎呀，忘了問你想吃什麼了。”周棂一拍腦袋。

楚青寐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張濕巾，埋頭對着泛着油光的桌子猛擦，半響才擡頭：“我都行。”

“你有潔癖嗎？”周棂看着他從兜裡又掏出一個便攜酒精噴壺來。

“沒有。”

楚青寐默默把酒精噴灑在桌子各個角落。

“……”

周棂扯了扯嘴角，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眼前這位新同事。外面三十多度的天，還穿西裝打領帶，一闆一眼的，雖然臉上總挂着笑，但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陰恻恻的味兒。

周棂知道他心細，但心細的人同樣也很敏感，随便說幾句什麼，對方都會在心裡反複咀嚼琢磨，對于周棂這種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說不定就哪句裡惹着人家多想，二人相處起來彼此都會很累。

在楚青寐擦第三遍桌子的時候，菜終于開始陸續上了，周棂索性埋頭吃飯，省得看了心煩。

倒是上菜的老闆娘有些過意不去，見楚青寐長得眉目清秀，氣質不凡，還以為是哪個富家公子哥來這裡體驗市井生活的。

她搓搓手，局促地笑了笑，沒話找話說：“帥哥可真愛幹淨哈。”

楚青寐放下擦筷子的手，嘴角勾着鹹淡适中的微笑，“個人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