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你們都沒看出來嗎?”一位阿姨高深莫測道。
“什麼什麼?”衆人見她一臉欲言又止,趕忙詢問。
“他倆呀……”被圍住的阿姨講聲音拖長,把衆人好奇心勾到最大,才接着說,“他倆很明顯是一對兒!”
“什麼呀!這倆人可都是男的,怎麼可能!”
“你别不信!”阿姨眼珠子都瞪大,說得言之鑿鑿,“我鄰居張嬸她兒子就是!他們這種人叫同性戀!那會他領對象回家,被我撞見了!哎呦他對象看他的眼神哦,跟剛才高瘦的小夥子看另一個人的一樣!絕對錯不了!”
“哎呀呀!這…這男的跟男的怎麼在一起啊,這不是胡鬧嗎!”
“你說什麼呢你這個老封建!現在人家都是戀愛自由……”
晚上九點,街上行人稀少,一男子站在福源飯店門前,盯着門上貼的免費吃飯幾字看了許久,雙手垂在腿側握緊又松開,心裡掙紮了許久,才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小聲問道:“哎,請問……這裡是可以免費吃一頓飯對嗎?”
他的聲音如蚊蠅般小,隻單腳踏進屋内,萬一遭到拒絕後可快速離開。
屋内最後一桌客人剛走,老闆娘正哼着歌收拾桌子,顯然未聽到他的詢問。
男人心跳如戰鼓擂,又咽了一口唾沫,喉結滾動得格外緩慢,好似有什麼梗在他的咽喉。
“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沉默半響,男人又開口,臉上帶着些許難堪,“美女,咱家是不是可以免費請有困難的人吃一頓飯啊?”
老闆娘聞言回頭看,隻見門口站着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性,頭發斑駁淩亂,老舊的衣衫上沾着許多泥灰。
見她回頭,男人趕忙扯出一副微笑,隻是這笑容被臉上深深的皺紋裹挾着,看起來隻有滄桑和苦澀。
老闆娘盯着男人半響不說話,遠遠看起來,目光有些許陰沉。
男人默默期待着她的回複,隻覺時間過得格外漫長,牆上鐘表的滴答聲在耳邊不斷放大,男人尴尬地一隻手在腿邊褲縫處不住搓揉着。
“哦可以的,你進來坐吧。”老闆娘終于答複,隻是說話時刻意回避着男人的眼睛,手朝剛擦好的空桌子指了指。
“哎,哎,多謝,真是謝謝了,謝謝。”男人哈着腰一邊鞠躬一邊走進,臉紅得像燒了起來。
“你想吃點什麼?”老闆娘走上前微笑着輕聲問,背在身後的手有些顫抖。
男人還未回答,幹癟的小腹在空中傳出一陣轟鳴,男人臉埋得更低了,“都行都行,您有什麼剩菜剩飯随便給我點就行,真是感謝,打擾了。”
老闆娘向收銀台旁的倉庫處深深看了一眼,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微微歎了口氣說:“行,我去後廚看看還有什麼。你坐下等一會吧,别幹站着。”
男人連連應下,臉上滿是感激,他看向剛被擦洗幹淨的桌椅,低頭撇了眼身上一拍灰塵能撲老高的衣褲,又叫住老闆娘,表情為難地說:“要不您給我裝個盆裡,我捧着去門口吃就行。不在店裡打擾您。”
“害,這有什麼的,我正好要關門了,這個點也沒有客人來,你就坐下來得了,别客氣了。”老闆娘不回頭看他,隻盯着牆回答,說話聲有些詭異的生硬
男人又是連連哈腰感謝,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邊緣處,他渾濁的眼球不敢亂瞟,隻盯着自己粗糙開裂的手指看。
“又來了一個。”後廚的燈關了一大半,老闆娘倚靠在門口,對着黑暗裡悶頭抽煙的男人說。
“嗯。”男人在暗處應生,聲音像是從鼻腔裡哼出來的。
“老頭子,你怎麼想的。自從開始做這件事,我、我夜夜都睡不着覺。”老闆娘表情痛苦地大力搓着手指,兩行熱淚從臉頰滑落。
她丈夫悶頭猛吸了一口煙,缭繞的煙霧籠罩着他的表情,“多兒最近狀态怎麼樣?”
老闆娘将臉上的淚水擦去,“還是那樣,不說不笑。今天白天裡還跑到門外去了,差點吓死我。”
男人點點頭,“比之前是好多了。”
又說:“上一次給他吃‘藥’是什麼時候來着?”
“有兩個禮拜了。”老闆娘說。
“那個大人是不是說過,吃‘藥’間隔最晚不能超過十五天。”男人問。
“對。”老闆娘聲音有些顫抖,手指被她搓的發紅。
“香也剩的不多了,隻夠兩三天的量。”老闆娘補充道。
空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二人腦内思慮萬千,誰也不想先開口接話。
半響,男人狠了狠心,站起身來,腳底使勁撚着在地上的煙頭,表情十分凝重,“做吧!已經這麼多次,我們的手早就洗不幹淨了,為了孩子,就是下地獄也認了!”
“你把這些菜拿出去。還跟之前一樣,你隻管穩住他,剩下的我來動手。”男人看着菜闆上碼的整整齊齊的刀具,眼神兇狠可怖。
“……好。”話畢,又一行熱淚滾過,老闆娘急忙擦去,連做了兩個深呼吸後,端起菜盆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