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裡有什麼問題嗎?”楚青寐問。
周棂擡手在下巴上新長的胡茬處扣揉着,“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過于匆忙,你可曾留意過之前結界就有這個向外微擴的弧度嗎?”
楚青寐仔細看去,正常結界本是一張平滑的直線,此刻中心點卻向外彎着,像是被人用蠻力剖開,又不露痕迹地粘黏在一起,隻是角度輕微,不仔細根本看不出區别。
楚青寐問:“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把結界破開了?”
周棂默默點頭,眉頭蹙得更狠,整個人緊繃着,“今日因黑靈珠之事,異變的魂魄數目龐多,眼下還未清算完全,隻怕有人刻意打開結界,趁亂引領他們去人間為非作歹。”
楚青寐沉吟片刻,說:“若是果真如此,地府那邊早會會有感應,倒也不必想太多,或許隻是我們出入次數太多,結界年久失修,與初始之态有所不同,倒也正常。”
周棂遲疑着點了點頭,終于轉頭看他,“地縛靈交給閻王他們了嗎?”
楚青寐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都安置好了。閻王對此事很是重視,你上次帶去的黑靈珠也有專人在研究,這幾日定能收到結果。”
總算有點好進展,周棂微松一口氣,身體剛一放松,又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問道:“你這次回去,可還有鬼差欺負你嗎?”
楚青寐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整個人愣了一下,又突然笑了起來,原先僵硬的表情像活起來一樣,眉眼化開般舒展着,燦若雲霞。
“沒有。”楚青寐說得極其輕柔,“我現在有周處長罩着,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周棂臉立馬拉下來,語重心長道:“小楚啊,不是我說你,人要想腰杆挺得直,就不要自輕自賤,好好的一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怎麼能說自己是狗呢?”
楚青寐乖順地垂眼認錯:“是,我不應該這麼說。周處長神威蓋世,為人更是說一不二,幹脆利落,他們知道我目前同你一起辦事,自然是把對你的敬仰也捎帶分給我一些,對我客氣多了。”
周棂點點頭,萬分辛苦才将上揚的嘴角抑制住,對他的吹捧很是受用。
“走吧,地府派來的老頭在辦公室等着我,還要回去挨訓呢。”周棂邊走邊說。
楚青寐默默跟在身後,他腳步遲疑着,表情又些欲言又止,跟着周棂走了大半程,終是忍不住喊道:“周處長。”
周棂回身,兩手大大咧咧地插進褲兜處,不解地看他,“怎麼了?”
楚青寐的嘴唇微顫,仿佛永遠糊了層水霧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周棂,“周處長,你還記得十年前,你尚在地府當差的事嗎?”
“十年前?”周棂垂首思索,“那時候我還尚未接手鬼市,偶爾半一兩樁地府亡魂家長裡短的小案子,可是比現在悠閑不少。”
這裡的悠閑自然是指經常偷溜去人間喝酒閑逛,日日打诨插科不務正業,來去潇灑得很。
隻是現在身兼數職,為了在下屬面前樹立威信,當然是不能說出口。
“你指的是十年前的什麼事?”周棂想了半響,腦海中實在搜索不出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隻好朝楚青寐問道。
楚青寐卻隻沉默不語,眼中略有期待地看着他,周棂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加重,像在隐忍什麼事一般,試探性地問:“難道……難道十年前我們有過什麼交集?”
聽着他這不确定的語氣,自然是早将前塵往事忘得一幹二淨,楚青寐下颌線登時繃緊,知覺心口處隐隐作痛。
“沒有。”楚青寐開口,聲音有些幹澀。
“還是說……你有什麼姐姐或者妹妹嗎?”周棂問。
楚青寐:“也沒有。”
“那你怎麼了,突然問我這一句。”周棂順了順胸口,松下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年輕的時候招貓逗狗,無意間招惹過你的親眷家屬,她們派你尋仇來了。”
楚青寐問:“為什麼非得是我的親眷家屬?”
周棂見他雖整張臉繃得極緊,耳垂卻紅紅的,鬼使神差般上手捏了一下,“畢竟你都長得這麼漂亮,若是有什麼姐妹,肯定是絕色美女,我當年年輕氣盛,見了肯定走不動道,說不定言語間就有什麼過失之處。”
漂亮這個詞不該用在男人身上,看周棂瞧着楚青寐這張精緻昳麗的臉,卻覺得用在他身上是再适合不過的了。
周棂見他臉色突然間闆起,認定是說他漂亮惹得不高興了,又忙不疊打趣道:“哎哎,臉吊得跟東瓜一樣長了!切下一塊給我熬湯吧。”
“周處長果真是這般四處留情,要知道感情一事若是可如此随意揮霍,便顯得太不值錢了。”楚青寐像是氣急了,冷冰冰撂下這一句便拔腿就走,被周棂捏過的耳垂紅得好似地裡熟透的番茄,紅色的小點随着他的步伐逐漸縮小遠去。
周棂難得的一臉呆滞,楚青寐這沒由來的說教講得他愣在當場,不知又怎麼惹得他不高興,沒想到活這麼大了還要受自己下屬的訓斥,心裡十分憋屈,而且聽他這話自己好像是什麼花心大蘿蔔般輕佻放蕩之人,與他目前辦事處處長的身份十分不搭,忙不疊追過去,貼着他耳朵解釋。
“哎!小楚!!等等我!你聽我解釋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