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消失、母親自殺……

他想到了一個人。

江至野不禁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忍不住擁上去，下颌靠在原青的肩上，伸出雙臂環住他寬闊的脊背。

那個孩子如果長大……大概和他一樣大了吧。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小孩。”

江至野垂眼回憶，眸光忽的黯淡下來，咬牙道了一聲，“一個不告而别的臭小子。”

他的唇似是貼在原青耳畔，溫熱的吐息在陣陣寒風中顯得格外明顯。原青身體微僵，随後同樣伸出手攬住他的腰，輕嗅他身上的茉莉香氣。

是江至野代言的某款沐浴露的味道。

聽到他的話，原青心猛地一跳。

看來，哥哥對他不告而别果真有些意見。

但是……

江至野見他半天不作聲，還以為他仍然沉浸在過往的苦痛中，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輕安慰着。

他其實不太懂怎麼安慰人，隻是依稀記得，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就是這樣安慰他的。

原青被他哄小孩的動作弄的一愣，心下好笑，忍不住從他懷中脫出，靜靜注視着他的雙眼：“所以，哥哥現在知道我的答案了嗎？”

對上他沉靜的目光，江至野怔愣片刻，想到了什麼，輕輕點頭。

他知道的——缺愛的孩子一旦誤打誤撞碰到愛，總會忍不住靠近。

或許這就是原青隻為幾面之緣對他湧泉相報的原因吧。

他現在徹底覺得，餘程和原青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餘程和他在一起時，很多時候都在談他自己，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的向往。

可原青不是。

相比自己，原青似乎更在乎他的感受，關心的也總是他渴不渴、累不累、冷不冷。

說實話，他很希望有人這樣關心他，哪怕隻是一件小事。

自從上大學起，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承擔所有。

獨自打工、獨自簽約、獨自撐起一個工作室……他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因為總有人需要他。

從前是鄰居阿姨一家、是遠在誠明的那個男孩，現在則是“江至野工作室”中的每一個人。

“……其實我也要說謝謝你。”

江至野轉回身，垂眼盯着湖中被微瀾打碎的彎月，鼻子有些發酸，又被他憋回去：“謝謝你關心我。”

在娛樂圈這樣的名利場，有一份真心難能可貴。

他向來是用真心換真心的。

江至野握了握拳，直至指尖泛白。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他和餘程的往事。

當過往的不堪從口中講出，江至野方才驚覺，他似乎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大概是因為已經經曆過徹徹底底的憤怒與質問，他的心現在宛如一潭死水，被麻木充塞。

原青不忍般低下頭。

他隻是知道哥哥和餘程淵源頗深，沒想到他們居然曾共處四年，那樣貪得無厭的人居然還騙走了哥哥的一片真心。

真是令人惱火。

隻是他現在能力不足，否則一定會……

“……事情就是這樣。”

江至野長舒一口氣，心下居然一陣輕松。

大概是觸景生情，氣氛烘托到這，他的傾訴欲也爆棚起來，突突突說了一大堆……都給小朋友聽低頭了。

江至野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啊，一不小心講了一堆，大概是年紀大了容易多愁善感……”

“為什麼要抱歉？”

原青突然擡起頭，擰眉問着，眼裡卻滿是心疼。

一陣寒風吹過，引得湖面泛起皺褶，他擡手替江至野整理下圍巾，以防冷風灌進去。

“哥哥沒必要為沒做錯的事感到抱歉。”

原青目光灼灼，一雙眼在月光下依舊是亮晶晶的，“我永遠願意聽你的話，無論你說什麼。”

江至野動了動唇，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生硬地轉移話題：“嗯……太晚了，我們先回去吧，明天還有事呢。”

他真的受不了打直球上瘾的小鬼！

煩死了煩死了！

方才原青替他整理圍巾的時候，指尖掃過的地方似乎也有些發燙。

他連忙起身，又不小心被岸邊擡起的石磚絆了一下，還好原青反應夠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避免某頂流摔的一臉土。

萬一被拍到，明天直接上熱搜。

原青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一直抿起的唇角終于上揚。

怎麼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