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陳思淩回來待了三天,第四天便啟程了。他這次行程很滿,除了要談合作,還要在那邊設立分公司。保守估計兩個月,等穩定了再回來。
傅淵逸起了個大早,送陳思淩的機。
出門前他跑去敲盛恪的房門,“哥,我去送二爹,你去嗎?”
都是一家人了,進出都得招呼一聲。這是林遇在世時定的死規矩。
就算哪天誰和誰吵翻天了,隻要進出家門,就得打招呼。
否則不和賓館一樣了麼?
盛恪開了門,見一老一小盯着他瞧,沒好意思說不去,回房換了件衣服跟着一起走了。
上了車,盛恪主動去了副駕。
一路沒怎麼說話。他話一向不太多,也很少表達。
所以一衆科目裡,語文最差。寫說明文,議論文還行,抒情的東西,那是憋死憋不出幾句。
全靠平時背點範文。
要是再遇上閱讀理解,要求體會文章裡頭的感情,他能對着題發個五分鐘的呆。
所以他更喜歡數學。沒有似是而非的回答。
因為無論有幾種演算方法,哪怕過程是錯的,也能得到一個答案。
傅淵逸則和他完全相反。
話唠,感情充沛,性格開朗熱情,好像活得一點沒煩惱似的。
性子應該随陳思淩多一些——有種但憑心意的無束。
否則陳思淩也不會見面沒幾分鐘,就問他要不要跟他走。
盛恪知道自己每到一處,就如同突然嵌入的螺絲,顯得可笑且格格不入。
可傅淵逸和陳思淩沒有因為他的冷淡寡言而厭棄他。
沒有冷眼相待,沒有辱罵責打。
命運在這一刻有了高下立判的荒誕喜感,也予以了他一場奇遇——一幕突如其來的轉折。
送走了陳思淩,回程隻剩他倆,都坐去了後排。
小少爺起得太早,泛起困,蜷在窗邊沒多久便腦袋一點一點的睡着了。
今天同樣是個高溫天,車裡空調打得足。
盛恪見傅淵逸蜷得緊,伸手把他那處的出風口閉了。
司機聽見聲音,問需不需要調小空調。
盛恪“嗯”了聲。
風力小下去後,傅淵逸也睡得更安穩了點。
手機跳入推送。
【本市未來一周依舊是大到暴雨天氣,并伴有雷電、短時強降水和雷雨大風】
入梅到現在已經小半月了,天天下雨,這兩天才剛見着晴。但這晴晴得很随機。
前兩天上午能把傅淵逸熱醒,下午便落了場大雨。偶爾夜裡也嘩嘩地澆下來,把人從夢裡拉回。
身上衣服幹了,摸着也還潮。
傅淵逸家裡空調有休息時間,但除濕器沒有。
三台除濕器在家裡各個角落運作,像是要把空氣都抽幹。
陳思淩走後的幾天都下了雨,沒再晴過。人快悶成蘑菇。
初三二班的群裡更是哀聲連連——他們畢業後還沒出去玩過呢!
多掃孩子的興啊!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說是讨論讨論去哪裡玩。
一群小屁孩立馬從埋怨天氣的唉聲歎氣裡脫出,熱烈讨論起去哪裡玩。經過上千條的讨論,最後地點訂了迪士尼,時間暫時敲不下來。
最後決定哪天不下雨了直接沖。
這就是少年人的世界,沒有那麼多的預先規劃,更多的是一種不問前路的莽勁。
傅淵逸一覺睡醒,群裡消息多到找不見頭。他不知始末,隻知道已經開始統計人數了。
于是眯着醒後酸澀的眼,随手接了“1”給自己把名報上。
湯澤:逸啊,知道是去幹嘛不?
他這鐵哥們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可能剛醒,都沒翻完記錄。
辶免丶:[癡呆貓貓]
湯澤:那你就打1?
辶免丶:我看大家都打了,跟着打總不會錯。
傅淵逸是那種不會掃興的玩伴,說什麼他都好,永遠迎合。
但他有的時候實在太随意了。
湯澤覺得發消息太麻煩,索性打來了電話,“在說去迪士尼玩呢。時間得等到出梅之後了,你能行麼?”
傅淵逸:“行啊。”
湯澤幽怨地飄出一句:“你最好是。”
傅淵逸笑着保證不給組織添麻煩。
之後湯澤又問傅淵逸考去了哪裡,兩位難兄難弟在電話裡相互安慰了好一會兒。
傅淵逸起來将近中午,外面轉暴雨了。潮濕的水汽充斥在屋子裡,要将人的肺葉都堵上似的。
悶得傅淵逸揉了揉心口。
盛恪作息要比小少爺規律不知道多少倍。晚上不管多晚睡,早上七點準時起。
起來後簡單吃過早飯開始刷題。接着一整天,除了三餐上廁所,基本不出現。
他第一天來這個家的時候,早上六點就起來了,給霞姨吓一跳。
傅淵逸自放假來沒十點見不到人,陳思淩平時也八點半才起。
家裡突然出現個六點起來的,霞姨什麼都沒準備。
霞姨局促地在圍裙上擦着手,“這麼早起啦?我、我還沒準備早餐呢。我現在給你弄,想吃什麼?”
盛恪沒想給人添麻煩,搖頭說不用,自己接了杯水回了房間。
等陳思淩起來,霞姨都還忐忑。
陳思淩笑着讓霞姨放心,說盛恪是怕麻煩她,所以才那樣。
霞姨哎喲了好幾聲,“這孩子……這孩子,這有什麼啦?我為他準備早餐不是應該的啊?”
陳思淩往盛恪房間瞥去一眼,淡道:“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是應該的。活得太小心了。”
“沒事,慢慢教吧。”
陳思淩沒去叫盛恪吃飯。
所以盛恪一直餓到傅淵逸起來,還誤以為傅淵逸不想接納他,拖着行李箱要走。
把傅淵逸一早的心情弄得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