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屬于他。
遇見傅淵逸或許是命中注定,又或許不是。
但他非常确定,喜歡傅淵逸是他的本能。
與生俱來的。
本能。
-
清明前總是會連着下雨,像是獨屬于這個時節的固定格式。
傅淵逸的骨傷也是格式裡的一部分。
他疼得沒睡着,腳踝睡前熱敷過,但沒什麼太大作用,關節還是腫了,皮膚崩得難受,裡頭的神經一跳一跳抽着疼。
肋骨也不舒服,平躺着喘不上,側睡又壓着疼,索性抱膝蜷坐在了床頭。
手握着腫脹的腳踝,大腿面壓着胸骨。
外面雨淅淅瀝瀝地在下,隔了一道玻璃窗,聲音模糊了不少。
傅淵逸有點想吃止痛藥,又在想吃多了止痛藥是不是真的會變傻。
他車禍那年做過大大小小七八場手術,麻醉打多了,他就覺得自己記性不太好了。
也有可能是他真的笨,五十個單詞要背個兩天,好不容易記住,隔天忘一半。
盛恪就不一樣了,背一百個單詞隻要一兩個小時,之後也不會忘。
他哥紮根年級前五,他在年級中下遊徘徊。
盛恪隻要正常發揮,肯定能考去北京。他估計隻能下輩子争取。
至于這輩子咋辦,他也想過了。
努力一下北京的二本,實在不行,附近的城市也行。
他考出去的話,陳思淩應該能省不少心,至少不用再硬擠時間回來陪他。
他一個人在外,有些事就傳不到陳思淩那,教他平白擔心。
至于盛恪……離得近點,總是好的。他想去看他哥随時就能去了。
他哥性子太冷。高中有路哥和他當兄弟,那是因為蔣路也自來熟,他們又是二人寝室,關系自然近。
大學裡是四人宿舍,萬一人家三個排擠盛恪咋辦?
盛恪話那麼少,肯定不會和他們說這些,都自己往肚子裡咽。
那不成。
但他要是在就不一樣了,能幫幫盛恪搞好宿舍之間關系,打點打點,不教盛恪挨欺負。
傅淵逸未雨綢缪地把自己高考後的陳思淩和盛恪給安排好了。
結果臨睡前發現,他和盛恪差兩屆!等他高考完,他哥大二都讀完了。
哪兒還需要他替他搞宿舍關系啊!
傅淵逸操心一晚上沒睡,早上起來心口更疼了。
偏偏周渡還來煩他,問他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假,他這就讓管家來接,送他回去。
傅淵逸腿也瘸,頭也疼,呼吸還重。
他閉着眼不說話,把周渡又給急上了,拿着他的手環上自己脖子就要把他扛走。
傅淵逸擰着眉,冷冷看他,“你幹嘛?”
周小公子:“能幹嘛?帶你上醫院,你這樣我看着心疼。”
傅淵逸聽到醫院就煩了,推開他,“你别煩我,我就好了。”
周渡站在他座位邊沒動,“你知道自己在喘嗎?誰呼吸跟你一樣急?”
傅淵逸不在乎地回答:“我身體就這樣。你别管我,别關注我。”
“我喜歡你,我還能不管你不關注你?我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
周渡這猝不及防的表白,把周圍人逗樂了,紛紛比劃上一句,“周渡你真絕了,害不害臊啊?”
傅淵逸被圍觀,更郁悶了,聲調都高了些,“那你别喜歡我!”但在嘈雜的午休時間,也顯得弱。
他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我也有人管。我哥會管我!”
“哦,那你哥呢?”周渡抱着手問,“他在哪兒?他要管你還能讓你晚上疼得不睡覺?”
“我疼關我哥什麼事啊!”傅淵逸煩死他了,“你是不是有病!?”
周渡被他這模樣也弄得不爽,傅淵逸幹嘛這麼包庇他哥啊?在他眼裡,傅淵逸就是沒被照顧好麼。
眼下是青的,腿是瘸的,呼吸是又喘又急的,唇色比紙還白,這哪裡是有人照顧的樣子?
周渡對傅淵逸那哥沒來由的産生了敵意,于是開口的語氣也沖,“行,我有病,你不要我管,你要你哥管。你哥能管你一輩子!”
傅淵逸一下頓住,滿布紅血絲的眼睛慢慢擡起來看周渡,呼吸像憋了口氣,脖子都憋紅了。
周渡也哽着了,但小公子到底是要面子,倔着說:“幹嘛?我說錯了?你哥不戀愛,不結婚,他能管你管到幾歲?”
傅淵逸忽然沒了精神,也不跟他吵了,慢慢匐到桌上,啞啞出聲,“周渡,你能不說了嗎……”
他一點都不想想以後。
明明計劃好了,盛恪考走,他也追着走。
為什麼還要提醒他以後的事啊……
盛恪談戀愛就談麼,結婚就結嘛!這些和他是他弟有什麼沖突的啊……
他有了女朋友難道就不管他了嗎?
傅淵逸把臉埋在臂彎裡,心裡直泛酸。
以後他哥是不是就不會在聽到他生病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回來他身邊啦?
沒人會包容他挑食了。
也沒人掐着他要幫他熱敷了。
他又要一個人睡了,又會陷在噩夢裡了。睡不着的時候,也沒人陪他打電話,聽不到他哥冷冷又無奈的聲音了。
傅淵逸越想越難受,擡起頭來狠狠瞪了兩眼周渡。可是心裡還是堵。
一想到盛恪以後不要他了,他就難受、郁悶、心酸、苦。
傅淵逸掏出手機,給1發消息。
辶免丶: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傅淵逸蔫了一整天,到家也是無精打采的往沙發上一蜷,吓得霞姨以為他病了。
直到傅淵逸的手機跳入1的消息——
1:傅淵逸,别犯病。别瞎想。
辶免丶:[委屈]我想什麼啦……
1f發來語音,語氣挺兇的,“沒想你問我這些有的沒的?”
傅淵逸心虛:“這、這不是……人之常情嘛,結婚生子……”
“而且我就問問嘛……哥你咋那麼兇……”
盛恪大概徹底煩他了,一句話給他頂了回去,“問什麼問,你已經夠黏人的了,我給自己再找個做什麼?”
傅淵逸抱着手機,躺着看,坐起來看,站起來看,圍着霞姨繞圈看。
最後躺在盛恪房裡,呲個大牙傻樂着回:“那哥,你要和我過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