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疑問句。
殷燃作答,話如他的身姿一般端着:“總得先做好準備再邀請顧總,否則太失禮。”
顧澤杬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住桌沿,十指交叉,手背托住下巴,輕笑着問:“可我剛才要是拒絕了呢?”
殷燃歎氣:“那我就隻能一個人來吃,多的菜打包當夜宵了。”
語氣裡似乎帶着點隐隐約約的怨念,好像顧澤杬真沒答應他的邀約似的。
顧澤杬覺得有趣,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他沒見過這樣的殷燃。
服務生很快去而複返,端上一隻精緻的大砂鍋,三盤色香上乘的炒菜。
砂鍋蓋揭開後,顧澤杬聞到了一陣十分熟悉的香氣。
嗯……他這幾天是不是和雞湯有緣?
“海參鮑魚雞湯,這邊的招牌之一,顧總嘗嘗。”
殷燃示意服務生将兩隻湯碗都放在他這邊,然後拿起其中一隻盛得滿滿當當,遞給顧澤杬。
“……謝謝。”
顧澤杬接過,碗裡正好一隻海參一隻鮑魚。個頭極大,碗都快擠不下了。
是不是太補了點?
雞是一整隻炖的,非常完整地置在鍋中。顧澤杬以為殷燃會讓服務員拆開,卻沒想到他左手戴上手套,右手拿起餐刀,開始親自動手。
顧澤杬默默放下剛拿起的勺子。實在是有點詫異了。
在他眼裡,殷燃向來帶着一點“裝裝的”形象,哪怕是今天這樣不談公事的時刻,他都沒抛卻這種氣質。
當然,這種“裝”是很正常的。身居上位的人擺出一定的姿态,才有利于對内禦下、對外談判——隻不過顧澤杬不覺得殷燃是特意“擺”出來的就是了。
所以他料不到,殷燃會願意親自幹切雞拆肉這種不優雅又沒意義的小事。
但别說,哪怕在這時候,殷燃依舊腰背挺直,面色穩重眉眼沉着,他下手又利落,不像在處理雞肉,倒像在處理一樁重要業務。
還挺賞心悅目。
但……
顧澤杬看了看殷燃左手上的手套。
塑料透明的,質量應該不錯,看起來很厚實。可再厚實,也隔不了溫。
顧澤杬盯着升起的熱氣中,殷燃不停來回毫無遲疑的手,不免疑惑:“不燙嗎?”
“還行。”殷燃将雞腿放進顧澤杬碗中,擡頭笑道,“我皮糙肉厚。”
顧澤杬:“……”
暗示他細皮嫩肉是吧?
顧澤杬不管殷燃了,夾起雞腿咬了一口。
鮮嫩油潤,挺好吃的。
殷燃很快将雞拆完,也開始動筷。然而顧澤杬漸漸發現,一整鍋湯裡部位最好的雞肉和大多數海參鮑魚,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在殷燃再一次舀起一塊鮑魚,欲圖放進顧澤杬的碗裡時,顧澤杬擡手遮住了半個碗口:“不用了殷總,再下去我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在飯場上,酒杯遮過,遮碗口還真是初次體驗。
殷燃也不強求,轉而将鮑魚放進自己的碗裡。
顧澤杬望向殷燃:“說吧殷總,今天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莫名的請客,為他開門、舀湯,一會兒還要送他回去——雖然是順路,但殷燃要是不想,也完全可以不送——顧澤杬都快覺得這是場鴻門宴了。
殷燃放下湯勺,笑着說:“沒有目的。不過,非要說的話……是給顧總賠禮?”
顧澤杬不解:“賠禮?”
殷燃點了下頭:“如果周五的宴會上,我沒有誤喝有問題的香槟,沖昏頭腦失去自控,那天晚上或許不至于到後來的地步。”
……啊?
顧澤杬懵了。
這件事說到底他們都是受害者,殷燃還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一方,非要說的話,他給殷燃賠禮還差不多。
殷燃大腦短路了?
殷燃似乎看出來顧澤杬在想什麼,又道:“不論如何,給顧總造成了身體上的傷害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剛好周末,前兩天我就會找顧總了。”
顧澤杬:…………
所以,這鍋海參鮑魚雞湯,真就是專門點給他補身的呗?!
看着顧澤杬啞口無言的模樣,殷燃笑着給他添了茶水,鄭重道:“另外,如果顧總信任我,這件事的後續處理可以全權交由我。”
顧澤杬按了按眉心:“行。”
沒什麼不信任的,殷燃沒善良到會輕饒讓自己卷入意外的人,交給殷燃,他這邊還能省點時和力。
隻是誰想得到,殷燃大費周章請他吃飯,就為了這啊。
合理懷疑酒裡的藥對殷燃腦部造成了一定的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