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的鬧鈴聲持續了很久,窩在顧澤杬臂彎裡的燈燈揉了下眼睛,奇怪地擡起頭。
平時這個時間爸爸都來喊自己去刷牙了,今天怎麼還沒有醒呢?
燈燈從顧澤杬的手臂底下一拱一拱地挪了出去,關了鬧鐘,再回來一屁股坐下,捧住顧澤杬的臉:“爸爸起床啦!”
還低下頭在顧澤杬的額角啵啵了兩口。
顧澤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燈燈?”
“爸爸,起來刷牙洗臉哦。”
“早上了嗎?”顧澤杬拿過手機,比他平時起來的時間已經晚了五分鐘。
顧澤杬坐起身。他前一晚似乎睡得不太好,現在昏昏沉沉的,有點使不上力。
緩了緩,顧澤杬抱着燈燈去洗漱。今天還真是沒什麼精神,感覺燈燈都沉了很多似的,不怎麼抱得動。
直到吃早飯時,一口粥下咽,裡面軟爛得幾乎成糜的南瓜卻像是長了刺一般,嗓子被刮蹭得幹疼難忍,顧澤杬意識到自己并不單純是沒睡好。
按照經驗,他馬上就要感冒了。
勉強喝完粥,顧澤杬沖了包預防性沖劑。燈燈倒是一如既往有精神,自己把粥還有煮雞蛋和藍莓都吃完了,顧澤杬問他,他也說沒有不舒服。
以防萬一,出門前顧澤杬帶了兩盒感冒藥以及兒童口服液,并且戴上了口罩。
辦公室空間大,開了門窗通風,顧澤杬不太擔心,但中午就隻能讓燈燈跟着司璟吃飯午睡了。燈燈一聽,眼淚汪汪,他不想和爸爸分開。
可他知道爸爸身體不舒服,自己應該聽話,最後還是乖乖去了司璟的休息室。
午睡前顧澤杬又喝了一包沖劑,沒想到睡醒後卻覺得腦袋更沉了,連起床都費勁。
一個小時前才喝過藥,他不敢馬上再吃感冒藥,隻能先強撐着回辦公室。
語音通話的鈴聲在這時響起,向來熟悉的音樂此刻聽着卻有些刺耳。
顧澤杬沒仔細看是誰,按下接通:“你好。”
“顧總。”對面停頓了一瞬,“身體不舒服嗎?鼻音很重。”
“殷總?”顧澤杬拿下手機,屏幕上顯示“殷燃”二字,“沒事,有點感冒而已。殷總有什麼事嗎?”
“想問你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殷燃開門見山,“但不舒服的話還是下次,顧總先好好休息。”
“我……”顧澤杬稍顯猶豫。
他的狀态顯然不适合去吃飯,中午他就沒吃多少,晚上可能會更沒有胃口。除此之外,萬一不小心把感冒傳染給殷燃,他可過意不去。
但就沖殷燃在上班期間,直接通過私人聯系方式找他這種稀奇狀況,顧澤杬猜得到殷燃是有點沉不住氣了。
殷燃想見面,更想知道那天宴會上,顧澤杬那些“不方便說的話”到底是什麼。
不過他都沉了兩年的氣,還能先打個電話,而不是立刻沖過來抓人,足夠冷靜了。
嘶,這麼想的話,殷燃其實是更沉得住氣了吧?他們兩個人第一次私下吃飯,殷燃不就是直接上門的?
顧澤杬笑了笑:“我沒關系,隻要殷總不介意我感冒。還有……我得帶上燈燈,這幾天家裡沒人照顧他。”
他還以為殷燃會因為燈燈猶豫,聽筒裡卻毫無停頓地答應了:“可以。”
顧澤杬微愣,接着笑道:“那殷總選餐廳,我來請。”
一個月前就說了要請殷燃吃飯,錯過這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
“好。我下班來接你們。”
“不用這麼麻煩,而且燈燈要坐安全座椅。殷總把餐廳定位發給我就行。”
殷燃又是不假思索:“我現在讓人去裝。”
顧澤杬失笑。也是,一個安全座椅,對殷燃來說算得上什麼問題?他相信如果有需要,殷燃會把名下所有的車都裝一遍。
顧澤杬沒再拒絕:“那麻煩殷總了,我和燈燈在公司等你。”
于是下午六點,殷燃準時出現在顧氏頂樓總裁室。
顧澤杬詫異:“殷總最近那麼忙,怎麼還能提前下班過來?”
他中午就因為殷燃有空約他吃飯覺得有些意外了,更沒想到對方能來得這麼快,他工作都還沒做完呢。
殷燃:“晚上本來有個飯局,對方臨時有事取消了。”
如此就多出了一大段時間。殷燃聽完助理的轉達,什麼都沒說,直接拿起手機,馬不停蹄聯系了顧澤杬。
好不容易有空,問了再說。
至于感冒,隻要顧澤杬吃得消,他就無所謂,反正他也沒那麼容易被傳染。
“那殷總稍微坐會兒,我收個尾。”顧澤杬合起桌上的文件夾,“或者你可以陪燈燈玩。”
“……”殷燃回過頭。
燈燈正在牆邊的玩樂區域裡,是顧澤杬專門給他布置的,塑料圍欄圈住一小片泡沫墊,墊子上散着小車積木一堆玩具。
殷燃進辦公室時直奔顧澤杬桌前,并沒有注意到那塊地方,也沒注意到在他進來後,燈燈就停下了玩玩具的手,站起身扒着圍欄,一直盯着他。
白面饅頭似的臉蛋從圍欄上探出來,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圓溜溜水汪汪的。
殷燃不讨厭小孩兒,不過也說不上多麼喜歡。
但……是因為燈燈和顧澤杬太像了嗎?
周日在宴會廳匆匆一瞥時,他沒有任何感覺,可此刻和燈燈對視,他心裡好像軟下去一塊,瞬間能夠理解顧澤杬為何會如此寵愛這個孩子。
殷燃走過去,彎下腰:“叔叔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