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澍眼睜睜看着這人表情瞬間變得拒人于千裡之外,微退後一步,仿佛是要離拎着的籃子遠一些。
有些通悟,語氣誇張:“這麼大人了,你不會挑食吧。”
“……………”
餘晏冷着臉道:“人都會有不喜歡吃的東西,更何況你這簡直!”
席澍眨巴兩下他的桃花眼,無辜:“這是我媽做的,她是南方人,不過肉棕真挺好吃的。”
像是意識到把客人堵在門口不太禮貌,餘晏從鞋櫃裡取出一雙一次性拖鞋丢在地上,平和道。
“席隊進來吧,新搬家過來沒什麼好招待的,别嫌棄。”
席澍嘴上矜持地推辭一下:“你看你,給你送吃的是處好鄰裡關系,真客氣。”腳上卻毫不猶豫地換拖鞋進門。
他以一種老刑警的犀利審視将這套房子每處角落都掃過去。
玄關櫃上擺了一排三星堆小人,開發商冗雜的裝飾全部都被丢棄,牆上挂了些工筆與山水畫,垃圾桶裡堆了很多紙,書櫃裡零零散散堆着一些書,與交房時大變樣,透着文氣與溫馨。
——這應該是個有些小潔癖,有雅趣的人。
他把粽子放在餐桌上,歪頭探透明推拉門中廚房的情況——沒有任何的開火迹象,他不做飯。
餘晏略遲疑,禮節性應該有個回禮:“等下我去趟房間,席隊随便找地方坐就行。”
“你随意。”席澍自然地接話,他求之不得。
等人消失在視線中,他腳步輕盈在廳内興緻勃勃地環繞一圈,就像最普通的客人一般,停在裝滿宣紙的垃圾桶前,他把扣子扯掉丢地上,神态自然地蹲下去撿。
蹲着的角度恰好在餘晏從房間出來的盲區,看不見手部動作,他敏捷有序地把所有紙片張開一一檢查,
——是練書法的稿紙,席澍迅速用手機拍了兩張。
“咔”極其微小的門鎖鉸鍊聲傳入耳中,席澍立刻施施然起身,肆無忌憚貼近看書桌上的鎮紙。
“成先生,你這鎮紙真不錯,工藝精巧。”席澍虛僞誇贊。
餘晏手裡拿着精美的小方盒——這是他臨時用昨天畫山水的廢稿把那天在古玩城買的小玩意包起來。
“69在古玩城買的。”
“嘶…”席澍伸手接過,自然反問:“這些牆上的書畫是成先生畫的嗎。”
“是,席隊不嫌棄的話拿一副去就是,也算鄰居的緣分。”餘晏不鹹不淡的回道。
也不知道哪兒招惹了這冤家,從進門起就在試探,難不成…他見過原主?
席澍從口袋裡抽出根煙,打火機都準備點上,才遲遲回想起:“成先生不介意抽煙吧。”
他也就是随意問,肯定是不介意的…
“介意,我不喜歡大煙這類容易成瘾的東西。”
席澍被梗了一下,悻悻把煙又放回去,“我們幹一線的,不抽煙熬不住。”
餘晏淡然一笑,從茶幾下面抽屜裡取出一泡茶葉,剪開包裝。 “個人習慣。”
“你墜河案我們找到了路口監控錄像,你閉眼倒在副駕駛上,奇怪的是主駕駛上竟然位越南人,是你朋友還是……”
席澍話音剛落,便被那雙手有條不紊燙杯投茶牢牢勾住目光,明明動作樸素簡潔得沒有花樣,可就是一擺一收間說不出的風流。
“抱歉席隊我真的沒有那段記憶,或許您能給我看看照片嗎。”
席澍若有所思地挑眉,從相冊裡翻出照片遞到他眼前,如鷹眼銳利窺視他面部肌肉每一厘的挪動。
“不認識。”餘晏淡淡說。
他心中疑窦叢生,原主看起來昏睡不醒,這人難不成是要送他到河邊,順水推舟地殺他于無形。
無數猜測在腦中形成,他神情恭謹地将茶杯遞給席澍,“真是麻煩席隊為我的案子殚精竭慮了。”
席澍接過茶杯。雙指彎曲輕敲兩下桌——這是茶桌面對平輩泡茶感謝的禮儀。
“哪敢?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咱們幹刑警的職業所在。”他玩味地調侃道。
不慌不忙地輕啄一口茶,他喝不出來好賴,仍是回味品鑒道:“茶不錯。”
“幾百塊一斤的綠茶,應該比不上令尊家中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