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琮鄞大概能夠理解青年此刻的心情,被指責不好受,尤其是在自己并未“犯錯”的情況下。隻是他沒法向對方解釋,自己頭頂萬人嫌buff,遭受無端惡意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青年淺色的唇微微開合,千言萬語最終劃作一句生疏的“不用謝”。他重新提起小行李箱,扭頭坐在了葉琮鄞後方的位置。
郊區民宿的位置離機場很遠,等汽車停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邊赤紅的雲層投射下橘色的暖光為陳舊的大巴車鋪上了油畫般的色彩。
民宿是大巴的終點站,大多數人都在中途下了車,如今車上空空蕩蕩的,除卻最開始找麻煩的中年男人,便隻剩下他和熱心腸青年。
貓貓沒精打采的蜷縮在座位上,顯然它有些吃不消這樣的長途跋涉。葉琮鄞毫無辦法,隻能揉揉貓貓的腦袋充作安慰,帶着貓貓下車。
葉琮鄞從行李艙中拿出自己的箱子,一轉身便瞧見青年正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沒來由的,他笃定對方在等他。
“你也是去見山小院嗎?”對方見他看過來,率先開口。他似乎很少做這種向人搭讪的事,出口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好巧,我也是。”
橙色的光輝落在淺藍色的遮陽帽上,帽子帶來的陰影加重了輪廓的立體感,處于剪影範圍外的肉色唇瓣緊緊繃成一條直線,洩露出緊張與不安的心緒。
見山小院,正是葉琮鄞預訂的民宿。
“有什麼事麼?”
“可以一起嗎?”
兩道聲音同時落下,毛茸茸的身影從身後跑出來,葉琮鄞手腕上的牽引繩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貓貓停在青年面前,揚起腦袋發出“嗚嗚”的叫喊。
葉琮鄞多少有些驚詫,貓貓過去是流浪狗,在外頭流浪的時候沒少受到一些人的惡意對待,後來長成威武的大狗狗了卻仍舊怕生,這還是頭一回見它這麼主動親近陌生人。
青年看看搖着尾巴的薩摩耶,又看看幾步之遙的葉琮鄞,被餘晖映照的臉上顯出無措的神情。
葉琮鄞拉了拉牽引繩,不輕不重地呵斥:“貓貓。”
薩摩耶扭頭,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盯着人的時候令人生不出半點拒絕的意思。
葉琮鄞歎了口氣,好好的i狗怎麼突然就e了呢?
“你要摸摸它嗎?它很喜歡你。”
青年黝黑的雙眼迸發出驚喜的色彩:“可以嗎?”
葉琮鄞點頭,得到準許的青年俯下身輕輕揉弄貓貓的狗頭,貓貓趁熱打鐵揚起自己的腦袋壓在青年的手掌上,如果不是嘴上還套着止咬器,它恐怕已經上嘴舔了。
這麼喜歡?
葉琮鄞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在記憶中再三搜尋,确定自己過去不曾見過的人。
舒服的揉弄讓貓貓滿臉享受,眼睛都逐漸眯了起來。隻是它還沒享受多久,那雙手就離開了它的腦袋。
“能認識一下嗎?”
害怕被拒絕,他沒給葉琮鄞開口的機會,直接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叫宋淮意,江風起淮意,陶陶又枝枝的淮意。”
看着伸到面前的白皙手掌,葉琮鄞愣了愣,冷硬的眉眼微不可查地軟化了些許:“葉琮鄞。”
雙手交握,體溫還沒來得及傳遞便已經松開,傍晚的風吹亂了發絲,給了宋淮意低頭掩藏情緒的機會。
夕陽的光輝将貓貓一身白毛染成燦爛的橘紅色,它像領路的将軍,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頭,不時回首巡視自己的兩個“部下”有沒有跟上。
宋淮意垂着頭,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搖搖晃晃的影子上,在某些不經意地時刻,兩道長長的影子重疊,仿佛就此融為一體。
微妙的情感盈滿胸口,宋淮意生出仿若做夢的錯覺,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車站與民宿之間的距離并不遠,沒走幾分鐘就到了民宿的大門。這裡的風景的确不錯,石子路兩旁的樹格外的高大,茂盛的枝葉連成綠色的雲投下一片陰涼。
行李箱的輪子在石子路上發出一陣磕磕絆絆地聲響,為甯靜的環境增添了幾分算不得吵鬧的喧嚣,幾隻膽小的鳥聽見聲響,撲棱着翅膀飛走。
葉琮鄞和宋淮意一起到了前廳,遠遠地就聽見了喧鬧聲:“我那麼遠跑過來,你們說不招了就不招了嗎?!”
是在大巴上鬧事的男人。
“先生,按照約定,您應該在三天前就進行面試,”前台保持着微笑服務,“因你個人行為造成的延誤,損失也應該由您自己承擔。”
“憑什麼?!”男人瞪圓了眼睛大吼,他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擱置在角落中的擺件跟着狠狠顫動,“要不是你們說招人,老子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現在說不招就不招了!玩老子呢?!”
葉琮鄞皺眉,他正準備上前,身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四個保安制服的男人快速跑進屋内,不必動手,光是氣勢就已經足夠讓男人害怕。
“你們要做什麼?”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轉頭就弱了氣勢,他望着呈半圓形将他包圍住的幾人,雙股戰戰,将欺軟怕硬展現的淋漓盡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