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虞是被熊孩子驚醒的。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一家子到底是什麼獨特的癖好,這麼熱衷于喊人起床。
院子裡,柳貴的尖叫聲仿佛要沖破他的耳膜。柳虞撐着酸痛的肢體下了床。
“懶貨!看我不打爛你的腿!”柳貴一邊學着他媽平日打罵姐姐的話罵柳虞,一邊揚起荊棘枝試圖去抽打他的腿。
柳虞沒能躲過去,褲子好巧不巧被刮出一道口,白嫩的大腿肉慢慢滲出一道血痕來,被蒼白的肌膚襯的愈發鮮豔。
“沒教養的東西”柳虞面不改色地盯着熊孩子道。
“啊?你說啥?再說一遍!”柳貴一時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還是說這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傻子啥時候改性了。
柳虞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繼而嘲諷道“我說你是有娘養沒娘教的小畜生。沒見過像你這樣喜歡讨罵的。”
“哇!”柳貴楞個片刻回過神來,眼淚像破閥似的噴湧而出。
他瞬間将對方的變化抛擲腦後,滿腦子都是自己被挑釁了的委屈,“媽!媽!快來啊媽!”
“啧啧~真是個廢物,這麼大了還好意思找你媽告狀,該不會連上茅坑都得讓你媽把着吧?”柳虞繼續火上澆油。
“怎麼了貴子?”李翠紅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菜刀便急忙聞聲趕來,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兒子,磕着碰着了可夠自己心疼好一陣子了。
“貴子!心肝喲!快告訴娘是哪裡碰着了?”
“哇!這個沒爹媽的喪門星罵我,罵我是小畜生!”柳貴擤着濃鼻涕嚎啕大哭。
“什麼?他真這麼罵的你!”李翠紅聞言看向柳虞,眼中噴火道“好啊!你這個白眼狼,家中供你吃供你喝,不圖你回報也就算了,你私底下就是這麼欺負你弟弟是吧!”
自己正愁沒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從這個家離開。看,機會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柳虞低着頭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找準時機就朝大門外跑去。
李翠紅見狀怒喝道:“你個賤東西!欺負了我家貴子,悶聲不吭就想跑?看我不打死你!”
她快被氣炸了也顧不上坐在地上哭鬧的寶貝兒子,随手抄起刀就追了出去。
田埂上
“河清,你跑啥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野豬攆了呢哈哈哈”柳衛國家的正在陰涼處喝水歇息,見柳虞跑起來這般架勢,覺得甚是好笑。
“二奶奶”柳虞嗓音凄厲喚出聲來,眼眶立即紅了,似乎是看到救星一般死死拉住她的袖子,泫然道“大嬸拿着刀要殺我,二奶奶您救救我吧!”
莊子裡誰還不知道柳老二家的玉珍嬸子心地善良還愛管閑事,就是誰家的豬生産了都得跑去湊個熱鬧,何況這可是近親,她沒理由不管。
後方,李翠紅提着菜刀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
田埂上原本正在湊熱鬧的人們看清她手中拿着的菜刀,頓感事情不對勁,紛紛将柳虞提拉到身後護住。
玉珍嬸子提着嗓門震喝道:“翠紅,不是我說你,平時在村裡性子強點也就罷了,大家夥兒不跟你一般計較,難不成你在家連半大的小孩也要下狠手嗎?”
李翠紅自從生了男娃後就沒見過哪個家中小輩敢這麼忤逆她,如今正在氣頭上,哪是他人一兩句話就能拽回來的。
“哼!自從他死了爹媽,家裡憐惜他,好吃好喝給他供着,不知感恩也罷,如今竟敢在家欺負他弟弟”她面目猙獰的盯着柳虞,咬着牙恨道“你們别攔着,我今天鐵定要替他爹媽收拾他”
周圍人紛紛搖頭歎息,這李翠紅真是心腸歹毒,明知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沒了爹娘,失了依靠,說話不顧忌也就罷了,還字字往人心口上戳。
“不是這樣的”柳虞埋頭醞釀着眼淚,聲音沉悶道。
“孩子,你說啥?不要怕,大聲講出來,是對是錯二奶奶都給你做主”玉珍嬸子憐惜地撫摸着他單薄的脊背。
良久,他終于鼓足勇氣紅着眼眶擡起頭來,視線碰到李翠紅手裡的刀時,又吓得臉色發白。
良久他嗫嚅道:“不是這樣的,清早我一出房門,弟弟就拿荊棘打我罵我,我好疼,可又不敢還手,就沒忍住回怼了一句。然後大嬸就過來了,手裡舉着菜刀,一直辱罵我,我實在害怕就跑了出來,沒想到大嬸竟拿着刀就要追着我砍。”
說到這,柳虞似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開始決堤,身體戰栗地發出小獸般的悲鳴,本就單薄的軀體拼命往後蜷縮着,顯得模樣甚是可憐。
這下大家都瞧不下去了。
在這看熱鬧的誰家還沒幾個娃子,平日裡也就犯了錯才打幾下讓長個教訓,如果都像柳虞這樣又乖巧還有學識,心疼還來不及呢!
換句話說,誰會拿着刀去砍小娃娃啊!也就仗着柳虞沒了依靠,才敢這麼把他不當人。
李翠紅見大家都忿忿的瞧着自己,一張黑臉氣的泛紅。小瞧這個小畜生了,平日裡跟個悶葫蘆似的,任打任罵都不做聲,如今在外面倒大肆地向外人告起狀來了。
饒是這樣,她仍是不服氣,今天不能狠狠教訓柳虞一頓,她得窩心地半年吃不下飯,“好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幫他說起話來了,合着就他是人,我家娃不是人,活該受欺負!”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