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看見他走過來,吓得都不敢再哭了。
壯漢掐着公子的細腰,将人抱到平坦的地方站着,而後抽出了他自己腰後别着的砍刀。
那砍刀外面套着一個藤編的刀套,刀柄纏着一層薄薄的舊布。
他看了一眼公子,開口道:“待着莫亂動。”
公子瞪着雙美目看着壯漢的後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羞人地紅了臉。
那幾個痞子這會全都追了上來,一個個叫嚣着沖向了壯漢。
“公子……”小童扶着自家公子不敢看,“他就一人,雙拳難敵四手,這可怎麼辦啊!”
公子也擔憂地看着壯漢。
隻見壯漢不慌不忙地舉起了手中的砍刀,一個回合之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那幾個痞子,個個口中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壯漢将砍刀别回腰後,眼神兇狠地盯着地上的痞子。
“滾!”
那幾個痞子吓得立馬忍痛爬了起來,互相攙扶着跑了。
壯漢轉身走回到公子的身邊,他看看公子,開口道:“你們二人可以走了。”
說完,又重新拿起了鐵鑿。
“小弟謝過兄台,這是我随身帶的銀兩,就當作是兄台救我和小童的酬勞,望兄台能收下。”
公子從腰間解下了裝錢子的錢袋。
“不用,你們走吧,”壯漢頭都沒擡。
“你這人!”小童叉腰瞪着壯漢。
“小童不得無禮!”公子說了小童一句,然後想把錢袋放在旁邊的石頭上。
哪知那壯漢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似的:“拿回去。”
公子拿錢袋的手一頓,隻好帶着小童就這樣離開。
待他們主仆離開後,壯漢這才直起身來看了看。
兩日之後,公子又來了。
他這次帶着小童,還另外帶着一個男仆人。
“兄台,小弟給你帶來了回芳樓的醬香鴨,望兄台能喜歡。”
那壯漢今天還是沉默地獨自在采石。
他不收公子的錢,倒是會吃公子買來的吃食。
一來二去的,倆人也就熟悉了起來。
公子知道了壯漢是石匠的徒弟,每天上午要為師父采石頭,下午在師父家裡學習石頭雕刻。
而壯漢也知道了公子是鎮子上員外老爺家的兒子,自小嬌生慣養,是在錦衣玉食裡長大的。
“你别看我長這樣,我也是很能幹的。”
公子不願讓壯漢覺得他是個纨绔子弟,非要搶了壯漢的鐵鑿說要幫忙采石。
結果才鑿了沒兩下,他那雙似柔弱無骨的手就起了好幾個水泡。
壯漢歎着氣為他包紮雙手:“阿弟你是長在金玉裡的寶珠,萬不能再這樣傷害自己。”
“阿兄是不是在心裡笑話我?”公子雙眼含着淚看着壯漢。
“我沒有笑話阿弟,我是心疼阿弟,”壯漢在公子面前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了。
而公子在壯漢面前可比在家裡還要來的嬌貴。
他們喚彼此為“阿兄”和“阿弟”,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要深。
有一次,壯漢的師兄要成親,他幫着師兄去置辦家當,看見師兄給未來的媳婦兒買了一把很小的小銅鏡。
銅鏡很貴,但師兄捧着那面小小的銅鏡卻笑的很幸福。
壯漢口袋空空,他雖是一人過活,但師父師娘自小把他撿回來再養大,待他如子,再教他手藝,他的一切都是師父給的,他又怎敢再要師父的銀錢。
于是壯漢自己花了好些時間,細心打磨雕刻了一個圓石塊。
那圓石塊外面一圈比裡面要厚些,并在邊緣處刻滿了祥雲圖案。
乍一眼看見,就像一面鏡子。
壯漢還花錢去訂了一個小圓木盆,那木盆不大,剛好可以放在壯漢自己雕刻出來的那個圓石上。
壯漢為了這面奇怪的圓石塊,可謂是廢寝忘食,用盡了心思。
公子因此還生了壯漢的氣,隻因對方對着一塊石頭比對他還上心。
直到壯漢把那奇怪的圓石和一個小木盆親手送給了他。
“阿兄?”公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壯漢。
“阿弟莫怪阿兄寒酸,阿兄無法送阿弟一面銅鏡,隻好送阿弟一面石鏡,阿弟……收下吧。”
壯漢這人許是一生都未曾送過禮物給他人,嘴上說着硬邦邦的話,心中卻藏着眼前這個好看的公子。
公子心裡也藏了一個人,那人還送了他一面石鏡。
公子煩惱着該如何将此事在家人面前委婉地說出來。
他不想和别人一樣成親娶媳婦了,他想和他的阿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