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和應該剛好收工了，趙丞章那一組的片子也上線了，大家在群裡約定了一個時間，一起看看成片。

沈麒生十分鐘後到了家，氣喘着，看來是一路趕回來的。他的經紀人沒和他一起留在這兒，今天準備先回公司，所以和他約了吃頓飯。

穆夏沒想到第一次觀看自己當主角的電影，不是在現實世界的大熒幕上，而是來自另一個詭異世界。

難以想象最後的成片會是什麼效果，畢竟沒有完整的劇本，沒有走戲，沒有燈光，化妝也很敷衍，連個能交流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接他們去酒店的司機存在感都比導演強。

約定的時間到後，穆夏顫着手點開了電影詳情頁面。

看到電影海報的那一瞬間，穆夏一點看片子的欲望都沒有了。如果是現實生活裡，哪個後期公司把海報做成這樣，可能會被全劇組的人追着扔大糞。

海報的構圖和色調，一看就是連審美兩個字都配不上的PS初學者閉着眼睛在免費的素材庫裡随便亂點之後湊到一起的。那股子土氣但凡散到空氣裡，起碼也得引發個重度污染的紅色預警。網絡上農村裡玩短視頻的阿姨奶奶們的潮流感都能把這個海報按在地上摩擦。

用一句話總結就是：這破海報拿來擦屁股都不配。畢竟他們并沒有專門拍攝海報，所以海報上的角色頭像都是從成片裡剪出來的，大頭照拍出來都比這個好看。

沈麒生在看見海報的一瞬間也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幸好是在源世界拍的，否則這個海報出來，我立刻退圈。”确實是丢不起那人。多年來頂着電影部部評分不過三，心理強大如沈麒生一樣的人，都被這海報搞得崩潰了一瞬。

從來沒見過這麼歹毒的設計。

“也許成片還不錯呢，”穆夏自我安慰，“我覺得咱們估計根本沒有專門設計海報的人，可能是系統随機生成的。你也知道系統那狗屎一樣的審美。”

兩個人完全不抱希望地點開了電影。

好歹毒的片頭字幕！穆夏隻恨自己不是遊坦之，沒有那個勇氣把一對眼珠子挖出來。字幕不知用的什麼字體，筆畫全無輪廓和粗細之分，字号還特别大，配上那嗚嗚咽咽陰沉沉的音樂，活像是用棺材闆搭成的。字幕的浮出方式也沒什麼效果，跟PPT似的。

好在這全無設計的片頭時間不長，主創除了主演的名字全是學員号之外，就隻有導演和編劇，以字母A和B代稱了。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穆夏和沈麒生還是受到了沖擊。這個東西根本不像人類的産物，哪怕是毫無審美或剪輯技術的人，也不至于弄出個這東西來。而那個所謂的劇本系統，自然連AI一絲一毫都趕不上。姜雲意和其他幾個人在群裡齊刷刷地發消息：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的東西。

電影正片一共才60分鐘，開場戲就是王勐的車禍。他被撞得飛出去的時候，鏡頭還特意拉近，随着他的身體以一個四肢扭曲的狀态跌落到地上時，給了個空中的大全景，而後切換成他頭部的特寫，鮮紅的血緩緩淌出。這樣的畫面，即使是一個成年人看了都會感到強烈的不适，和親自站在車禍現場沒有什麼分别。

車禍發生的當時，穆夏隻顧着救人，加上以為可能隻是比較逼真的戲劇效果，并沒顧得上有什麼感覺。這會兒看了點片段，隻覺得胃裡擰成一團，翻湧起一陣惡心，血腥味兒似乎透過屏幕又一次鑽進鼻腔。他有點想吐，但用力攥緊衣角，忍住了。

特寫還換了好幾個角度，足足持續了近半分鐘。似乎整部電影的重點都在于王勐是如何慘烈地死去。整個鏡頭都帶着十足的惡意，拍得如此仔細，仿佛是為了取悅誰似的。這讓穆夏有一刹那想起了平日裡一些電影鏡頭總是對準了女性的胸部、臀部或者腿部。

拍攝者，也許還有它默認的觀看者，是在以一個人的死亡為樂。沈麒生也看出了這點，伸手在快進鍵上點了好幾下。然而，鏡頭卻沒有絲毫變化。他立刻明白，那個鍵不過是用來做做樣子的。這個APP是想讓他們完完整整地看完整部影片。

他猛地捶了一下沙發，低聲咒罵道：“操他x的混蛋！。”

之後的鏡頭就顯得平平無奇了，影片的鏡頭和剪輯毫無藝術感可言，連三歲孩童持着攝像機說不定都能拍得更好。色調一直是陰沉沉的，就連難得的晴天，太陽的光芒也帶着幾分虛假，看不出多少溫度。

播到穆夏對着楊靜和一番剖白的時候，穆夏不安的扭動了一下。

沒想到隔着屏幕看自己的表演是這種感覺，有點荒誕的不真實，更多的是尴尬。老實說，他的演技也挺爛的。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個人是在努力地表演，試圖讓自己貼合人物。但演員和角色之間就像壞了的機器，零件與零件之間錯着位，無論如何也合不上。

台詞就更别提了，穆夏倒是過了普通話甲等測試，但說話和台詞是不一樣的，尤其是激動的時候就總是嘴瓢。

像是看出他的懊惱，沈麒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繼續加油。”

穆夏喪氣地點了點頭，片刻方才反應過來，在源世界裡拍這爛東西加什麼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