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蒼染在池落說話的時候,一把摟住他的腰,緊緊抱住。
池落雙腳突然離地,吃了一驚,手沒按下去,掙紮道:“幹什麼!放開我!”
“池落。”于蒼染貼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一隻手箍着他的腰,一隻手把他放在他脖子後面的手抓住,問道,“你想做什麼?”
池落這招偷襲使過好幾次了,之前每次都奏效,是因為于蒼染對他不設防,這回大意了,被抓了個正着,他隻想抽自己一嘴巴,哪那麼多的話!直接弄暈他不就好了!
“沒什麼啊……”他心虛道,掙了幾下,腰間的手臂紋絲不動。
“沒什麼?”于蒼染繼續收緊手臂,兩人貼得近到不能再近,“把我騙到這來,還投懷送抱……你如果說沒什麼,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給青岱當嫂子?”
他的臉頰貼着池落的耳朵,這個問題鑽進耳朵,瞬間一股電流竄進血液,滋滋地從頭頂竄到脊椎,渾身都酥了。
池落被他抓着一隻手,另一隻手擠在兩人的胸膛間做着徒勞的抵抗,險些失去重心,慌亂中隻能抓住小于總的衣襟。
“不是……我……”酥麻過後,就是滾燙,臉上滾燙,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更是燙,小池師傅支支吾吾道,“誰要當啊……你、你别耍我了。”
于蒼染胸腔震動着,他在笑。
池落頓時意識到真的被他耍了,怒道:“你笑話我!混蛋!你特麼的、啊啊!放開老子!”
于蒼染再次控制住他,收斂起笑意,嚴肅地說:“我沒笑你。”
池落反應了一下,就被他抱着放在了大殿殿台上。
腰上的手收回,他就往後躲,但後背碰到了兩人粗的木頭柱子,退無可退。
“這地方确實挺好的。”于蒼染看了看四周,大殿、庭院、石像全都寂靜無聲,竹林密密實實地遮擋住天空,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都沒有别人,簡直就是個與世隔絕的自然秘境。
“說吧,你不想讓我走,是為什麼?”他單手撐在柱子上,問道,“還有,陸王殿下是誰?”
池落還在生氣,耍脾氣道:“我跟你說了你也不信。”
于蒼染笑笑,把他過長的額發撥開,看着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說,“說說。”
池落打開他的手,“陸王殿下是冥王,他說你陽壽将盡,就是要死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所以……”
于蒼染當然不信,順着他的話問:“我什麼時候會死?”
池落:“明天晚上七時七分七秒。”
于蒼染:“這麼精準?”
池落點頭道:“嗯,我還知道地點呢,在你博物館的工地。”
于蒼染皺了下眉,博物館明天舉行開工儀式,雖然他不信這些,但工程負責人還是選定了吉日和吉時,為了讨個平安和彩頭,就是傍晚。
前幾天視頻的時候,他跟池落聊過這些。
懷裡的人别着腦袋不看他,長發蓋住了表情,沒了剛才罵人和掙紮的氣勢,手握着拳,半推半就地擋在他胸前,看上去很軟。
“我不會死的。”于蒼染說道。
他很心疼池落,這個小瘋子為了留他在身邊,把信息胡亂拼湊在一起,腦補出一系列的事件,不僅自圓其說,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還信以為真了。
這是典型的癔症症狀。
人要是真的能知道死期,那世界不就亂套了?
池落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聽他這麼說,撇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他發現這人表面上溫文爾雅、很好說話似的,其實骨子裡又固執又霸道。
面對癔症患者,最好的方法就是安撫,于蒼染溫柔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會離開你。”
“……”池落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心底湧出深深的無力感,“嗯,所以你聽我的,留在這裡。”
“無妄寺外的結界能保護你的安全,還有後山的……”他情急之下指着後面高聳連綿的群山說,“冥王,冥王帝君會保護你,鬼差進不來,誰也不能帶你走!”
“真的!你相信我,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去了會死的……”
“會死的……”
“信我……”
……
“你命太硬,克死了你爸爸,你媽媽也會死,還有你妹妹。”
“你得信,這是命。”
于蒼染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是他外公蒼老卻尖銳的聲音。
他爸爸剛剛車禍去世,外公在靈堂裡拽着隻有九歲的他,當着所有來吊唁的人,大聲斥責道:“我早就說過,這孩子命太硬,你們沒人信我的,現在好了吧……”
爺爺把他拉到身後護着,怒氣沖沖地跟外公争論着什麼,于蒼染完全不記得内容了,隻記得媽媽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裙,懷裡抱着還是嬰兒的青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靈堂裡燈光很亮,明晃晃的,滿屋子都是白菊的苦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于蒼染身上,目光中有嘲諷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熱鬧。
“我不信!”他掙脫爺爺了手,沖外公吼道,“你說謊!不是命!我爸爸不是我害死的!我不信!不信命!”
爸爸去世後,媽媽的身體每況愈下,爺爺也病了,集團公司漸漸由舅舅接了過去,這個家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小時候的于蒼染曾經認真思考過,到底是不是他的問題。
他想不通,便去證明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命……也沒有所謂的神和鬼。
後來他做到了,母親生病去世的時候,外公那邊的親人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他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池落焦急地剖白,在他經年累月塑造的意志面前是徒勞的。
“池落。”他開口打斷道,“我不信命。”
他直言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去參加開工典禮。”
十幾年時間裡,他想通了,外公之所以會把父親的死歸咎在他身上,就是為了能讓舅舅順利進入于氏集團,控制于氏集團。
老董事長,他的爺爺,隻有他父親一個兒子,老董事長百年後,他所有的股份都會給于蒼染。所以外公和舅舅才會千方百計地诋毀他,最好還能讓他在自責中一蹶不振。
他想通的同時,也發誓,要奪回于氏。
池落有一點說的很對。
他有很深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