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門進來,宋希元就緊張得大氣不敢喘,渾身僵硬卻又抖得厲害。
段雲川坐到了宋希元身邊,長昭透過銅鏡終于看見了段雲川真實的模樣,的的确确是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比起洛青言有過之無不及。
他伸出手勾下了宋希元的紅蓋頭,大概是因為有些醉了,動作略顯輕佻,和平日裡那副溫柔的模樣相去甚遠。
宋希元吓得低叫了一聲,段雲川卻笑了,他道:“表妹,你害怕我嗎?”
宋希元不吭聲,隻是默默地挪了挪身子,想離他遠些。段雲川不惱不怒,反而笑意更深了,他站起身來,自顧自換下了衣服,喃喃道:“你不用怕,我,我不逼你,不逼你……”
說完,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宋希元警惕地看着醉倒的段雲川,确定他真的睡着後心底有些不可思議又忍不住竊喜,可這份喜悅轉瞬即逝,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與段雲川圓房的,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宋希元給他披了件薄被便自己躺在了床上,她思來想去,用一隻繡花針刺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了床上。
隔了約莫一個時辰,外頭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宋希元根本沒睡着,一聽這聲音便立即問道:“誰?”
屋外響起一個清洌的男聲:“少夫人,我是少爺的伴讀何辛,少爺叮囑我子時過來帶他去書房歇息。”
宋希元有些納悶,不過這伴讀似乎并不打算多解釋什麼,門直接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地把睡得像灘爛泥的段雲川帶去了書房。
恰在此時長昭可以離開宋希元的身體,便直接跟了上去。
這書房的布置比起段雲川的寝屋都更精緻舒适些,簡直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
何辛貼心地把段雲川扶到床榻上,段雲川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忽然握住了何辛的手拉到自己胸口,口齒不清道:“何辛,你,你還氣我嗎……”
何辛垂着頭,輕歎一聲道:“不氣。男子本就該娶妻生子,有一天我也會。”
段雲川聞言,眼睛清明了不少,盯着何辛,半晌才道:“到那時,你還會來陪我嗎?”
何辛不說話了,他抽回手起身想走,段雲川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拽,何辛腳下一歪跌進了段雲川懷裡,段雲川捧起他的臉便吻了下去。
長昭此時此刻覺得自己能噴出一裡地遠的血,他錯愕地瞪着屋子裡吻得難舍難分的兩個男子,什麼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全都忘得一幹二淨。他隻覺得自己過去十八年受到的沖擊加起來都比不過在幻境這幾日的所見所聞。
不愧是鐘靈谷。
長昭看着那個罩着天擇皮囊的男人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急不可耐地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結實的胸膛。
那是天擇的身體。和之前隔着結界隐隐約約看到的輪廓不同,這次長昭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青筋,他渾身緊繃着,透着一股難以克制的隐忍。
長昭隻覺得有股血直沖腦門和……一個他難以啟齒的地方。
他一刻也沒有猶豫就沖出了屋子,站在空無一人的院子裡大喘氣了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
可他還沒平靜多久,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表哥。”
長昭猛地擡起頭,怔怔地盯着那個站在房門口的人,心亂如麻:這人到底是天擇還是段雲川?段雲川即使看得見我也不該叫我表哥,可這是我的幻境天擇怎麼可能出現,難不成……是我剛剛看了那個場景受到了刺激,這幻境又被我影響,生出了一個假天擇?!
回想剛剛那一幕,長昭臉騰地紅了,連忙别開了臉不敢看天擇,生怕自己剛剛平靜下去的身心又會躁動起來。
天擇朝他走了幾步,又喚道:“表哥?”
長昭看着他,隻覺得這個幻境越來越奇怪了……他之前雖然也讓幻境出現了改變,但這改變并不影響過去真實發生的事情,可如今,突然出現了一個假天擇,那這個假天擇在幻境中會是什麼角色?
假天擇已經走到他面前了,長昭忽然轉念一想,眼前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妖靈吧?
天擇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把手伸到長昭面前,道:“表哥若是懷疑我的身份,可以試一試。”
他如此坦蕩,反倒讓長昭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了撓頭,道:“不了,我信你。”他還真舍不得,即使是面對段雲川,他當時試探時也隻是伸手掐了他一把。
“表哥不問問為什麼我會在這兒嗎?”天擇問道。
長昭微微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天擇拉過他的手,捏了捏長昭的手心。溫熱的感覺從掌心傳來,他竟一時有些感動。
“表哥,我是真的天擇。”
天擇見他仍是不解,便趁着長昭沒反應過來,眼疾手快握住他提劍的手在自己手臂上輕輕一劃。一道細小血痕立刻出現在天擇手臂上,血珠不斷滲出,同樣的,長昭的手臂上也傳來了尖銳的痛。下一刻,天擇拿出了一根繡花針紮在天擇的手背上,他的手上也立刻出現了同樣的血點。
長昭盯着天擇手上的兩道傷,驚愕道:“我們的幻境融合了?”
被妖靈吞噬的人會在妖靈體内留下怨氣,這些怨氣凝結出的幻境就像一個個夢,兩個人不可能做同一個夢,幻境也就不可能自行融合。
天擇微微颔首,臉色不大好看:“有人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