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蠱惑我,我隻是知道何為仁義。”天擇冷冷道,他蒼白的臉如雪一般冷,仿佛與這天地融為一色。
上官玄瞪視着他,許久後才道:“無論今日你說什麼,天狼國我也必攻不可。”
天擇的眼神已經沒有變化了,他早該明白上官玄不會做出任何改變的。他隻是自責,他沒想到當初對上官玄說的那番話,會成為如今天狼國遭難的起因。
他果然還是隻會給别人帶來不幸。
手心忽然傳來了熟悉的溫度,天擇轉過頭對上長昭漆黑的眼睛,但很快又垂下眼眸。他不敢看長昭的眼睛,他怕在那雙他最喜歡的眼睛裡看到失望。
但長昭永遠也不會對他失望。
“阿擇,你盡力了。”長昭輕聲道,雙手捧起天擇的臉,讓他看着自己。那雙淺淡的眸子裡寫滿了哀傷與無助,隻看一眼便叫長昭心疼不已。
天擇隻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堵住了,眼眶發酸,半晌才啞着聲音道:“或許大哥根本不想要什麼落葉歸根,天一城隻是個牢籠。”
長昭沒說話,隻是旁若無人地輕輕抱住了他。
時間在這片雪原之上似乎流逝得格外慢,雪原上像是永遠不會有黑夜到來。
修士們依然在持之以恒地攻打着結界,結界卻連一絲縫隙也沒出現。上官玄倒不擔心,他有得是時間陪她們耗,即便是數年也不要緊。天北貧瘠,沒了天一城給她們供應足夠的糧草,她們本國人再加上後來加入的妖族,至多撐不過三年。
而東洲島與平樂山莊也都接到消息紛紛趕至,幾千個修士将天狼國團團圍困,絕不讓任何人有逃離的機會。
“爹,我們真的要和天一城一起攻打天狼國嗎?”長昭有些着急道。
明月泰已經聽長昭說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他長歎一聲,道:“做做樣子罷了。阿昭,我們身為四大派之一,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日後我是要将東洲島交給你的,你遇事斷不可意氣用事,你今日貿然将月華借給了天擇,萬一老城主真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歸甯月的種種事端皆由妖族而起,而身為半妖的天狼國恰在今年參與了歸甯月,這叫人如何不懷疑?你們說老城主沒有證據胡亂栽贓天狼國,可你們同樣也沒有證據能說明她們與這一切無關啊,僅憑一段交情說服不了任何人。”
“借劍的事是我沖動了,可天狼國的人怎麼可能殺害自己人來暴露自己的身份?當初鐘靈谷的意外,天狼國也有一位修士折損在裡面了,而尋找天怒山更是巧合啊。她們過去幾百年都安分守己,如今何故要與人族為敵?于情于理,這些事情都不會是天狼國所為。”長昭道。
明月泰道:“你說的這些爹都明白,可天狼國勾結妖族一事證據确鑿啊。你進過天狼國,你最清楚她們是不是将這些年從天一城帶來的妖靈都安置妥當了。那些妖靈都是大妖,吞食了不少人族,可她們卻念在那半分血脈相連的情分上收留那些罪妖,人族是萬萬容不得她們這般行徑的。
天狼國想在人族與妖族之間平衡自己的位置是不可能的,她們既然選擇了避世不理,當初就不該管那些妖族了。虞泓也是糊塗了,徽惡妖族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她竟然還敢冒着風險主動與天一城合作,如今又反過來想幫人族解決天怒山的事情,結果兩頭沒落好。
妖族此次故意害她們暴露身份,定是不滿天狼國插手天怒山一事。它們本就是一群不知感恩的家夥,天狼國若是當初就狠下心來不收留那些妖靈,如今也不會被反咬一口了。”
“反咬一口的未必是被她們救下的妖靈。天狼國的結界誰也破不開,那些妖靈隻能待在城中,又是如何用冰錐刺殺國主的?隻怕不管她們當初有沒有收留那些妖靈,都逃不過今日一劫……那些妖族就是想讓天狼國與人族反目,它們無法完全掌握天狼國,也絕不會将天狼國拱手讓與人族,”長昭道,“爹,我們要擔心的根本不是天狼國,而是躲在背後的那些妖族。天怒山的事還沒解決,卻急着讨伐天狼國未免本末倒置,或許妖族就是想借我們之手除掉天狼國,畢竟若是日後人妖兩族相争,天狼國的人未必會幫妖族。”
明月泰微微颔首,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先前說,天怒山或許隻是個幌子,妖族或許還留有後手?”
“是,它們總不可能真的與人族同歸于盡吧。”長昭道。
明月泰的神情略有些凝重,道:“嗯,我會傳書與你的幾位師叔,讓它們着手調查一番。”
長昭見明月泰若有所思,問道:“爹可是有頭緒?”
明月泰欲言又止,糾結片刻開口道:“我年輕時曾聽說徽惡妖族中有位小少主十分擅長凝冰術。”
長昭聞言,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笃定道:“那一定就是它!它既擅長凝冰之術,或許當初逃過了那場山火!”
明月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此事暫時不要宣揚,爹也隻是有所懷疑,畢竟當初天一城的人翻遍了徽惡山脈确定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而且如果這一系列事情都是那個小少主做的,它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要知道,徽惡妖族的妖氣是最盛的,它很難避開人族完成這麼多事。”
長昭思忖片刻,沉聲道:“若是……它附身在了人族身上呢?”
明月泰聞言,臉色陡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