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到了窗戶上看着外面,雨從房檐上滴落,那道淺綠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視野中。
大人們都覺得他什麼都不明白,其實他懂很多的……
就像他也明白,遲熙這麼一走,就很難再見到了。
五日後,平丹城。
遲熙戴着帷帽走在街上,打算找一家靠譜些的藥鋪買藥材,帶出來的藥馬上就要被吃完了,他得重新配藥。
打聽到城中最大的藥房兼醫館,遲熙确認自己帶好了帷帽,這才走進店中。
想着這兒的藥材儲備應該挺多,脫離了展沐春的追蹤,遲熙也就多買了一些。
他一襲青色衣袍站在櫃台邊上,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夫,更不用提湊近了都能聞到他身上被各種藥熏出來的味道。
許是他要的量太大,搞得抓藥的人奇怪看着他。
他一直看,遲熙也沒辦法不做回應:“有什麼事情嗎?”
“這些藥…我記得是相克的吧?”吃了會死人,後面這句話學徒沒敢說出來,怕自己是學藝不精記錯了,到時候鬧出笑話毀的可是醫館名聲。
遲熙聞言點頭:“是這樣,若不是情況特殊,我也不會用上它們。”
或許是出于對小孩的鼓勵,遲熙接着誇了句:“學的不錯。”
這誇贊之前總是他師弟受了的,現在也是有别的小孩有這待遇了。
學徒被他誇的不太好意思,跑去看看櫃子裡的藥,又去後面庫房看了一下:“藥材不夠了,怕是要等到明日收上來才能全給你抓齊。”
遲熙倒是不急:“那就先給我兩份,剩下的明天來取。”
拎着包好的紙包,遲熙尋了一處允許借用廚房的客棧住下,先解決一下自己的身體問題。
本來沒打算在這兒呆一天,可要出了平丹再南下,得走上好幾天才能碰見一個大城池,也隻有在平丹多囤點藥,防止之後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藥的味道有些一言難盡,遲熙多給了客棧一些銀錢就解決了,要麼說,能用銀子解決的基本都不是事。
最後一次見師弟是在廬陽,也不知道對方現在跑哪去了。
遲熙搖搖頭,真的是過了太久太久了,也不知道小阿魚近來如何?現在他要去投奔師弟了……
将藥準備好後,遲熙也點了菜準備吃上一些。
鄰桌人說話聲音有些大,那些事情全都進到了遲熙耳朵裡,本來想着這些事情就不聽了,可誰知道還能從裡面聽到自己的名字。
“你們說那柳雲澈是不是當真貪戀權勢?這墨書樓如今是越做越大,當年可是也借了遲神醫不少的光啊。”
“這還能有假?我有認識的人在墨書樓,我和你講……”
那些人還在翻來覆去的講六年前的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都快把當時遲熙什麼表情說出來了。就連遲熙本人也萬萬沒想到,這個謠言能堅持這麼久。
那是遲熙到了村裡後第一次出門,好奇打探了一下墨書樓那邊的狀況,誰知道就得到這麼一個消息。他不見之後有關“柳雲澈貪戀權勢逼走竹馬”這個謠言就和找準了時間一樣,見縫插針瘋狂發酵,将柳雲澈往負心人方向可勁兒塑造。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遲熙也就是笑笑,完全沒想過竟然會有這麼多人當真了。柳雲澈似乎也覺得遲熙要走需要個更好的理由,索性就沒阻止這謠言的發展。
所以柳雲澈找上來時的委屈遲熙也能理解,畢竟兩人的感情真的沒有什麼問題,都是旁人在瞎猜罷了。
遲熙已經在世人眼裡“消失”了六年,都說是因為這個事情導緻的,其實隻要兩個人一起出現,這個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遲熙歎了口氣,想到五天前他出來時柳雲澈給他說的:
“不必在乎我的名聲,他們要說就說去吧。”
想到這裡,遲熙隻覺得心中有些煩悶,索性盡快吃完飯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日他按照昨天和學徒說好的那樣去醫館取自己需要的藥材,卻是碰到了一隊衙役。
衙役似乎也早知道遲熙會來,他們将學徒推上前:“這是不是昨日來買藥的那個人?”
小學徒沒見過這場景,衙役叫他辨認就認了:“是…是他,有什麼事嗎?”
确認了人,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一位衙役走到遲熙面前,端的是公事公辦的模樣:“昨夜有人因藥性相沖死于家中,經查證他的常用藥方中并沒有那兩樣藥材。我們順着藥材來源一路查到了醫館,公子昨日在醫館中買了大量的枯紅花與安甯草,還請同我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