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帷帽,展沐春看不清遲熙的表情,但就是覺得他在笑:“他府上的人都看見了。”
“這麼說來,這位潛翎衛大人并沒有親眼看見知州喝下藥,也沒有親眼看見藥渣被人收集起來。”
遲熙着重強調了“親眼”兩個字:“殺人者尚且可以在作案成功後甩鍋給旁人,為什麼藥材就不能是後加進去的呢?”
“那你要怎麼解釋,他身上并無傷痕卻窒息而亡呢?”
展沐春其實在驗屍方面并不專業,此時也隻是提出疑問,沒有反駁遲熙的猜測。
“大人還請看死者的眼睛這塊,正常藥物窒息可不會有這些血斑點。”遲熙指着那些青紫的斑點,又拿起知州的手,“還有指甲縫,還留着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仵作急着撇清關系才沒有仔細看,草草留了個藥物緻死的結果。
“知州大人明顯是在死前進行過掙紮,也不知道那殺人的人是為了什麼才要殺害他。”遲熙拿出帕子擦擦手,“所以現在,大人可以放我走了嗎?已經證實了知州大人的死和我沒關系不是嗎?”
展沐春是個死心眼的:“怕是不行,在結案之前,所有與此案有關之人皆不能随意走動。”
遲熙搞不懂展沐春的想法,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柳雲澈日日和潛翎衛打交道的火氣打哪兒來得了。
“那我就在城中的聚福客棧,案子有進度大人随時找我啊。”遲熙準備溜了,和他們潛翎衛在一塊真的是泥人也要有三分火氣了。
臨走時遲熙看了看藥渣,能在知州遇難後很快将藥材混進去的人,要麼就是知州府上的,要麼就是與知州交好的人。
就是不知道展沐春能不能想明白這事情,畢竟以遲熙對他的了解來說…估計很懸,這人做事不怎麼知變通,給他一個方向他能查到底,可讓他發散思維就很難了。
不過這和遲熙又有什麼關系?他現在要去客棧搓藥丸子了。
可事情發展往往都是事與願違,遲熙正走在路上,就覺着被人盯上了。
來人的行蹤并未做遮掩,遲熙很快就察覺到了,行走江湖總是要多留幾個心眼,省的那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明白。
跟着他的人顯然沒什麼耐心,在遲熙走進巷子的時候就打算下手了。
手刀還沒劈下來,他就動不了了,前面走着的柔弱大夫一轉過身:“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和知州的死有關系?”
帷帽的輕紗拂到來人的身上:“不過經常和知州見面的人現在應該不敢出現,你和他什麼關系?兄弟?又或者是朋友?”
不怪遲熙節奏這麼慢,他已經六年沒遇到這麼刺激的事情了,剛出來就碰到這種命案——死的還是知州,有些好奇那是正常的。
“你不是大夫嗎?”來人惡狠狠盯着遲熙。
“也沒人規定大夫就不能會武功啊,”遲熙在他臉上捏捏,确認這人沒帶什麼易容的東西,也沒有化妝,“你就長這樣啊,那倒是挺大膽,頂着原本的臉就幹壞事,不怕被别人看見?”
來人不說話了,遲熙還在逗他:“還是你想說,‘看見我這副模樣的人基本死掉了’,我記得之前聽過有個人也這麼說來着。”
那都已經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難為遲熙還記得這麼清楚。
“他江湖人送外号明月勾,看你年紀應該是聽過的吧?”
聽到江湖中老前輩的名号,來人眼睛瞪大了些:“你是誰?怎麼會和他說過話?”
明月勾已經隐退許久,而見過其真面目的人各個都是江湖朝堂叫得上姓名的的人,眼前這麼個平平無奇的大夫,又哪裡來的能耐見過那位?
遲熙沒打算幫着展沐春破案,現在也隻是找到個消遣,願意多說幾句:“啊,如果你也可以在十七歲參透神醫遲笙留下來的醫典,他也會願意和你多說幾句的。”
這人明顯激動起來:“十七歲參透…南祝北遲…你是祝餘對不對!祝神醫!”
聽到他的嘟囔,遲熙輕輕啧了一聲,現在都是南祝北遲了嗎?六年前他可是排在師弟前頭的。
“我不是祝餘,全江湖不是都該知道,祝餘眼睛不好需要帶叆叇嗎?”遲熙輕松說道,他師弟哪裡都好,就是眼睛不好,還看上個傻小子,“再過一柱香你就能動了,我先走一步。”
“神醫!神醫不要走!”可這人似乎認定了遲熙一定和南北兩位神醫有着某種關聯,但他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瞧着遲熙的衣角淡出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