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說了要低調……”青年拍了拍手,“全死了不就不知道是我幹的了?”
他真是太聰明啦——
青年看着面前的一切,愉快地眯起雙眼。随後,腦子裡便出現了宿眉卿的臉。
“遭了!”他一拍腦門,“救命恩人被埋裡面了!”
就在五诏雲蹲在廢墟之上徒手挖人時,他突然感應到,身後傳來了一股極其厚重的靈氣波動。
青年想都沒想,身形眨眼間便出現在了大街最邊緣。
在他離開的一刹那,耀眼的金光自廢墟下沖天而起!
餘勁震飛無數殘磚碎瓦。
碎瓦夾雜着濃烈的靈氣,若是不及時躲閃極有可能負傷。離醉玉樓近的修士見此情景,趕緊朝着四周逃離。
“什麼情況?”跑出來的修士落在雲城最外圍的建築上,他拍了拍心口,驚魂未定望着那片廢墟。
倒塌的房梁被震開,金光散盡,露出了内裡被保護得很好的少年。
宿眉卿模樣生得極好。若柳長眉之下,一雙圓潤的狐狸眼中帶着幾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一看便知毫無攻擊性。
殘餘的金光盡數灑落在那身缙雲玉錦上,金線鈎織的紋理便似落日下的江河,波光粼粼。
看戲的修士齊齊望着那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如此裝扮,看上去就和那些備受寵愛的世家子弟别無二緻。
站得最遠的五诏雲眯了眯眼。
這金光,看着不像是尋常靈器能搞出來的動靜。
“媽的,我就知道靠不住。”毫無攻擊性的宿眉卿甫一張嘴,便将衆人建立起來的形象擊了個粉碎。
宿眉卿擡手,把身上碎成粉末的靈器全部抖了下去,自顧自道:“真是出師不利,吃個飯的功夫,廢了幾十件靈器。”
最關鍵是飯還沒吃上。
下界就是不一樣。宿眉卿暗自感歎,實在是太熱情了,他好像要愛上這個地方了。
“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從遠處蹿回來的青年連連道歉,他伸手把宿眉卿扶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剛剛沒注意打過頭了,你沒事吧?”
“放心,剛剛耗費的靈器我會如數賠給你的。”五诏雲見宿眉卿蹙着眉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趕緊補救道。
“不用,這些東西本就不值錢。”宿眉卿按了按自己的胃,“對了……”
宿眉卿話還沒說完,二人身後的廢墟突然冒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兩人回頭,便見渾身是傷的掌櫃從土堆之中鑽了出來。
他手裡握着的五角楓盤在見到日光的一刹那,終于不堪重負發出一聲脆響,淪為了普通物件。
“原來是有件玄級靈器啊。”五诏雲了然地摸了摸下巴,“還以為是你皮厚到足以抗住塌下來的醉玉樓呢。”
一邊的宿眉卿疑惑道:“玄級?”
“靈器品級啊。”青年重新掏出了自己的雙刀,“都道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好兄弟,你待在原地莫要亂動,我去滅個口。”
“臭小子。”掌櫃赤紅着眼,帶着細紋的臉皮抽了抽,“竟然廢了一件我好不容收集來的玄級靈器,倒是我小瞧你們了!”
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風,他狼狽的就地一滾,随後取出一個渾身漆黑拇指粗細的紙筒。
伴随着靈氣将引線點燃,一朵絢麗奪目的煙花在雲城上空綻放,巨大的青字幾乎占滿了半邊碧藍天穹。
“不好。”五诏雲皺眉,“是那些宗門特有的傳訊煙花,雲城附近不乏有規模大的宗門,我們趕緊走。”
青年說完便想提刀了結了掌櫃。
尖銳的破空之聲從遠處激射而來,五诏雲迅速朝後一退,那道攻擊便直挺挺打在了銳利的刀刃之上。
五诏雲隻覺握刀的手虎口銳痛,差點把錯金日月刀給扔了出去。
“無知小兒,竟敢在雲城公然鬧事。”
沉悶的聲音自遠處天際響起,緊随而來的便是兩條通體金黃的編繩。
捆仙索頭尾繩結處墜着幾顆比黃金更閃耀的金屬裝飾。雖隻指甲蓋大小,但其中蘊含的能量不容忽視。
繩索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直接朝着宿眉卿和五诏雲就飛了過去,當場把人捆了個結實。
比起一邊被五花大綁還不老實在地上反複咕湧的五诏雲,一邊乖乖站着的宿眉卿倒顯得過于沉穩了。
纏着少年的捆仙索察覺不到絲毫掙紮的意思,便自主松開了一點。
兩道青色光芒從遠處飛速掠來,近看竟是借助飛行靈器而來的宗門弟子。
宿眉卿逆着光擡頭,瞧着二人。
為首的人觀其面相不過四十,一雙眼睛卻格外渾濁滄桑。他雙手背在身後,山青色寬袍鼓動,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姿。
來者并沒有刻意隐藏自己修為,是故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一個金丹中期,一個築基後期。
常年居住在雲城附近的修士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來者是青雨宗的人,前者名喚吳越,後者則叫陳批。
“大老遠便看到雲城燃起的傳訊煙花,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陳批率先開口,他落地把飛行靈器小心收進衣袖裡,一臉不贊同道,“虧我和師叔拿着飛行靈器趕過來。你們醉玉樓不是一直号稱自己每個縫隙上都打上了頂級防禦陣法嗎,不過是一個才上金丹期的年輕散修,怎麼就把你們醉玉樓給拆了?”
宿眉卿被來者自動忽略掉了,畢竟才煉氣一層,真要論起來,可能也就比才出生的嬰孩強上一點吧。
掌櫃吐出一口血沫,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宿眉卿二人恨恨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兩人仗着自己靈器多為所欲為。可憐我一個無助柔弱掌櫃,剛剛若非有件玄級靈器護身,早就命喪黃泉了。”
五诏雲聞言大聲道:“這簡直是在危言聳聽!你還要不要臉!”
在三人說話間,默不作聲的宿眉卿悄悄把手背至身後。
他右手手指摸到左手腕骨上的東西,些微用上幾分氣力。咔嚓一聲脆響,變了形态的手镯瞬間恢複至原狀。
隻可惜在場的人全是修士,五感格外靈敏。
光芒大盛,逼得靈氣化為的利刃改變了原本的軌迹,堪堪擦着少年臉頰邊飛了過去。
白皙的皮膚上,頃刻間便出現了一條極細的傷痕。
五诏雲眼角微抽,看着宿眉卿的目光和看傻子無異。
帶頭的男人目光落在了宿眉卿身上,他走到少年身前伸出手:“交出來。”
吳越等了一會,見宿眉卿毫無反應,便冷笑一聲:“不給?倒是個有骨氣的。”
“骨氣最不要緊。”陳批扶起掌櫃,倨傲道,“師叔你出手收拾他幾下,他自然而然就老實了。”
宿眉卿:“那有沒有個可能,我被捆仙索捆着,根本就沒辦法交出來呢?”
說話的修士頓時哽住了。
男人嗤笑一聲,他伸手把剛剛護主的靈器一把拽了下來。
宿眉卿神色冷了下來。
等吳越看清手裡玉佩的品級之後,雙手突然止不住顫抖起來。陡然拔高的聲調十分刺耳:“居然是地級靈器?”
在地上來回咕湧的五诏雲登時停了下來,他噌一下扭頭,不可置信得有些浮誇:“地級?!好兄弟,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地級?”陳批瞪大雙眼,“他不過一個煉氣低修,怎麼會有這麼高級的防禦靈器?”
地級靈器,就算是大宗門,也隻有親傳弟子才可能獲得一二。
他們青雨宗在雲城附近之所以能算成中小型宗門,無人敢惹,便是因為宗主手裡那把地級靈器靈舞鞭。
平日裡宗主都恨不得把那根鞭子立個牌位供起來,可見其寶貝程度。
吳越看着手裡的東西,眸光不住閃動着。
若是他有了這樣一件靈器,何愁在青雨宗的地位不夠穩固?
“他身上肯定還有什麼好東西。”陳批眼看着吳越把靈器收到自己的口袋裡,他不甘心的湊上前來,反複查看着宿眉卿四周。
突然,陳批雙眼一亮。
他毫不客氣的抓起宿眉卿的左手,想要把卡在腕骨處的金镯脫下來。
饒是陳批使足了力氣,也不見镯子移動分毫,反而是那節雪白的手腕被磨出了不少傷口。
他不甘心道:“這镯子怎麼取不下來?”
宿眉卿疼得深吸一口氣,他垂眸壓眉,在心裡反複念叨了三遍低調之後,這才把殺意壓了回去。
“那就是個普通镯子。”吳越心情頗好,也不怪罪陳批毫不掩飾表現出來的貪婪,“想來是他家人為他特意打的長生镯子吧。”
“都修仙的人了,還矯情這些。”陳批撇了撇嘴,“那師叔,這倆人如何處置,直接殺了?”
“不可。”吳越掃了眼四周,沉聲道,“醉玉樓和我宗向來有合作,如今此樓因他們而塌,損失的靈茶靈植無數,帶回去讓宗主處置吧。”
“您也随我們一起回去吧。”他說着看向一邊傷得不算太重的掌櫃,“畢竟報仇雪恨這種事,還是親手做更讓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