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雷聲不斷,花竟夷額頭冒出汗,他手下動作不停,總算是把聞扶光的修為穩住了。
“今日出門就該算算的。”五诏雲見情況勉強穩住了,這才松口氣,“這也太倒黴了。”
“多虧你手裡那幾道法則。”花竟夷慶幸道,“經脈雖然碎了,但還能勉強救回來。這要是旁人,眼下早就成廢人一個了。”
聞扶光咳了一聲,對花竟夷的話不可置否。
“行了,這幾日你歇了用靈氣的心思吧,骨頭長好之前,能不動就不動。”花竟夷眉頭一松。
“多謝。”聞扶光低低道了謝,而後扭頭看向了遠處升起的陣法。
花竟夷與五诏雲也同樣看了過去。
遠處烏雲壓頂,雷劫的厚重氣息即便有陣法擋着,也仍舊隐隐傳過來些許。
五诏雲感受着空氣中的靈氣,他眉一壓:“這次的雷劫才是正常的,剛剛劈你們的恐怕不是小林的劫雷。”
聞扶光靠在樹幹旁:“自然不是,天道的雷劫我認得。”
“你的意思是……?”花竟夷意有所指看了看某物。
“這不可能吧?”五诏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聞兄和眉卿兩人并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神尊沒道理無緣無故針對他們啊?
況且,留在此方世界的不過是神尊的一條法則而已。如若真的是耀陽本尊,這幾千年離經叛道之人不在少數,他神像前的信徒更是無數,他為何不肯回應一點呢?”
人一旦飛升,便不能輕易插手塵世,這是寫進每一本古籍史書上的,就連象征天道意志的神啟石碑,也刻着這樣的話。
五诏雲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望着遠處的雷劫,突然眉頭一皺。
青年扯了一下身邊人的衣服:“花竟夷,那劈下來的雷劫顔色是不是有點不對?”
“雷劫還能顔色不對?”花竟夷不信邪,順着五诏雲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漫天紫紅閃電下,一道偏白的劫雷快速朝下落去。
花竟夷:“!”
他想到了什麼,扭頭:“扶光,劈你和眉卿的雷劫,或許是兩個東西!”
聞扶光自然也看見了,他扶着樹緩緩站了起來:“很好。”
花竟夷轉過身,幾不可微蹙了一下眉:“你要做什麼?”
青年沒說話,而是輕輕擡手。
天方筆就這麼落在了他手裡。
聞扶光眼神微凜,毛筆脫手飛出:“天方,測。”
翠綠的靈氣扭成幾股,圍繞而動,又在頂端染成了雪白,猶如松柏被淋上了不化的霜雪。
花竟夷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那支筆在空中滑動。
緊接着,一組組燦金色的字紋組成金鍊,在聞扶光面前一字排開。
聞扶光抿緊無血色的唇,眼底又開始流動着稀碎如星子的光。
他伸手,撥動起面前的字符,一滴滴殷紅的血恍若斷線的珠子,不斷落在地面上。
花竟夷看着,都覺得觸目驚心。
青年眼底閃動着數以萬計的線,他沾血的手指一勾,精準選出了異動的地方。
聞扶光揮散金鍊,一組帶着光花的字符從他面前蹿了出來。
五诏雲一驚:“它要跑了?”
“跑不了。”聞扶光眼底光芒變淡,他雙手一扣。
一道空靈的脆響。
五诏雲看着跑出去的字符乖乖回到了聞扶光手心,化為一團光。
四道法陣飛出。
白玉毛筆化為一顆雪白無點數的骰子,懸浮在光團中心。
聞扶光拂手朝下輕輕一按——
環繞在他周身的靈氣轟然塌向了地面,變成清晨帶着水汽的風,滾着生機盎然的綠奔向四海八方。
花竟夷和五诏雲齊齊回頭,看向了那片烏雲密布的天。
宿眉卿擡頭,他手中捏着幾張尚未催燃的符咒,黝黑如墨的眼眸倒映着半空的場景。
原本劈下來的雷劫渾身顫抖的停在了空中,它尾端似乎被一隻無形手抓住,不斷把它往雲層裡拖去。
五诏雲瞠目結舌:“這這這這這……這就抓住了?!”
聞扶光唇齒間被濃重的血腥氣淹沒,他閉了閉眼,緩過神後雙手朝内一收:“回。”
簡短一個字,遠處的雪白雷劫不甘心的閃了閃光,直接消失在了雲層間。
取而代之的,則是落向神像方位的一道紫紅色的閃電。
花竟夷回神,看向已經坐在地上調息的聞扶光。
青年閉着眼,臉上不見一絲血色,好似一個無生命的白瓷人偶。
穿在聞扶光身上的深碧色衣衫紋理流轉。
花竟夷中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翺翔在天空的鳥,在山林裡跳躍的鹿,肆意生長的草木。
可等他想要細看時,這一切又消失不見,在他面前的,隻不過是一片昂貴精緻,帶着繁密繡紋的衣料而已。
聞扶光眼睫一顫,他睜眼看着花竟夷:“眉卿如何?”
“我沒事。”宿眉卿的聲音從花竟夷掌心的花朵裡傳出來,“最有可能劈到我的雷劫,被你拖回去了。”
宿眉卿說着看了看四周,他挑了一塊還算完整的地面站着,一邊近距離觀摩雷劫,一邊和肩上的花說着話:“隻需要等小林渡劫結束,我就能出去了。”
五诏雲的心總算往下放了一點點:“那就行那就行,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指不定雷劫又發瘋。”
宿眉卿避開一小截飛過來的閃電,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