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是姑娘?
謝然瞬時看向高台,能造人皮面具的那大抵也是高手。
不過一眼,謝然好似和人對上了,當場,那淡然随和的一眼卻叫人通體發寒。
秋寒依笑了,她早聽上級說過謝然,“少爺啊?是個很善良的人呢。”
謝然默默收緊拳,怎麼可能是巧合?
“一拜天地——”
熱鬧,喧嚣,也危險。
……
夜半時分,白家祠堂。
白日裡還是喜慶炮竹,夜間便是一場火光。
謝然說什麼都沒想打草驚蛇,卻不料,今日有人要抓他!
“左邊第三個暗格。”可偏偏他和人群走散了,身邊現在剩個陸渝川。
墊腳去夠謝然說的暗門,咔咔出現一條密道,他就立即回頭:“快走。”
外面已經聽到腳步聲,謝然被陸渝川拉着沖進門時,後頭石牆關上的位置還插進一把刀。
陸大夫一看還得了?管他前面是什麼,拉着謝然沒命跑。
長長的石道裡有燈,人過一盞亮一盞。
直到他們都累了,速度慢下來,陸渝川擡手一把抹的汗,雙手撐着雙膝感歎:“我可再也不敢說你命好了!”
這下是真的,陸渝川隻覺這輩子離了北域,他就沒受過這傷。
什麼待遇?
親戚記不得,構造到知悉,謝然累到靠牆,閉眼開始有些複盤他這個炮灰的結局。
話說從十六歲遇到系統,它說自己活不過十七?
……
秦歲安和樂星竹都想要一件東西。
可他倆沒機會了誰也不着急。
或許是比起秦歲安來講樂星竹老師江堯告訴過他更多。
于是在謝然狼狽逃竄的前兩個時辰,也就是黃昏時分,二人都單獨進了書房。
樂星竹比秦歲安還快一些,不過出來打了個照面,讀書人就是不好,一雙眼睛會演就看不出太多。
白老太爺坐在書案前,見着出去了一個後輩又來下一個。
老人家端茶在嘴裡輕抿一口,潤了潤嗓子便道:“本來你來,我是沒什麼好說。”
看似為了一件事,可實際如何不明了。
“但既然你現在也算我白家半個的小輩。”
秦歲安半句沒說,眼前的老太爺卻好似給他看對穿,于是他深吸一口氣,立于書案之前,隔着一張桌子拱手,“既然如此,太爺爺可能明言?”
白家有火槍,可軍火圖紙都是次要。
白老太爺放下茶,到了他這個年歲,隻看人都面帶三分威。
“你大哥十六歲就上戰場,你父親收回大周三座城,你第一次打勝仗,是和樓蘭的大将,仗打了半年,砍下若沙蘭的首級,可那時的你,比你大哥還要年輕。”
“我是大周人嗎?”
可秦歲安的一句話換來室内長久的沉默,白老太爺最終歎口氣,他終于還是問出口。
“是。”
那麼前世就是有人陷害。
秦歲安聽到答案肉眼可見的放松,可老人家真是不想他這般,從坐椅上起身,上前拍了拍這個小輩。
“也不是。”
秦歲安抿唇,原本的欣喜在那一瞬間破滅,明明已經有了準備,但喉嚨口卻也還是堵了一層棉花,不上不下。
他不是爹娘的親兒子,可秦家,爹娘大哥小妹都受他牽連。
白老太爺向後看遠方,“你娘是大周人,但孩子,你生在大周,就算是……你真正的家人對不起你,可你也要記得,你的身上有一半是我大周的血脈。”
秦歲安問:“那麼另一半呢?”
白老太爺歎氣:“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秦歲安初聽此言,确實沒忍住笑了一下。
“合宜八年,臨安公主和親樓蘭,十五年,樓蘭政變,永昌二年,北域紛争徹底拉響序章,三歲,三歲的時候他被叔叔砍成肉泥,母親抱着我躲在草堆後,生母為引開追兵,我不敢說她怎麼死的,她的母國離她隻有一面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越是明白這個道理,當事人就越發自嘲,不能不用,是因為親緣血脈,不能太用,是因為非我族類?
所以不是秦家怎麼樣,是徹頭徹尾,不過一個雜種罷了。
哪怕是草原也好呢?
教你用把劍,劍鋒所向處,四下都為家。
三歲的孩童終究太小,記不得那些往昔,還咿咿笑着。
他們說放逐的原因,失望,苦心,暗線,栽培,即使從未放棄過你這話也隻是借口。
即使重來,不過為了驗證這個消息,可秦歲安的心還是被人用力攥緊。
牆倒需要衆人推,隻有面上的理由最單純。
“既然如此。”在一切都沒發生之前,秦歲安回頭,咬着嘴裡的軟肉,勉力保持足夠清晰的表露,看着白老太爺,他想知道:“放養就好,何苦騙我?”
又何苦叫前世……将軍百戰死,留下個妻女,女兒還懷着身孕,一路被京都中,将士們拿命護來的達官顯貴拖在地上,長長的血痕好幾裡。
夜間拿刷子都刷不幹淨。
老太爺看不懂眼前年輕小輩眼中那股來自前次的悲鳴,隻當他不滿意命運的捉弄。
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想起自家那個可憐的曾曾外孫。
鳥兒生來在籠中,夠大的籠子好啊,籠子大了他才不會向往外面的自由。
人生難得一糊塗,就怕點破真相回過頭,猛然間,原來一路是假象。
“君王要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