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遭遇刺客,忱鴦......顧婤心裡難受,卻沒個人可以訴說,這時,杜雀翁主來了,倒是個伶俐的人兒,顧婤小時候,經常與她說笑。好久不見她,這陣子也不知在忙什麼。卻看杜雀笑得特别開心,她總是這樣,單純的笑着,一進來便嬌滴滴的與顧婤撒嬌,“姐姐,我來看你了。”
顧婤卻沒心情與她說笑,隻想與她說說心事。顧婤的心事,便是忱鴦了。聽聞忱鴦命喪刺客劍下,她的心若刀絞般,直昏了過去。
杜雀很能說,一會兒說宴會很熱鬧,想要射箭,一會兒說今天吃了好吃的糕點,顧婤想跟她說說心事,都沒機會開口。
顧婤心裡着實難受,她在意忱鴦,這件事卻不曾對任何人講過,隻與那杜雀說過。她心裡憋得難受,便主動對杜雀開口道:“着實煩悶。”杜雀卻不問她心事,左右而言其他,顧婤覺得奇怪,卻不曾多想,繼續說道:“阿雀最近可好?”杜雀也不說自己好不好,隻說自己最近吃了什麼,玩了什麼。顧婤認真地說:“有件事,我很難過,我與你說說。”杜雀卻不問她因何事不開心,隻說,“你不開心,到雨裡淋一場。”這不是顧婤想要的答案,便繼續說道:“阿雀,你休胡鬧。”杜雀尖聲道:“誰胡鬧了,那怎麼辦,不開心就要去死嗎?”字眼刻薄,驚得顧婤擡眸,杜雀卻笑的單純。
侍女織月進來,對杜雀冷冷道:“請翁主出去,娘娘梳妝,參加宴會。”杜雀對顧婤撒嬌道:“你侍女欺負我。”又扯着顧婤陪她出去玩,被侍女攔住,“皇後梳妝參加宮宴,沒閑暇陪你,請出去。”杜雀當沒聽見,偏生扯着顧婤,就要出去。
雖說顧婤不在意皇後之位,也自小由着杜雀,不過後來,顧婤慢慢地與侍女織月更親近了,便不準任何人欺負她,自己也肯聽織月的。便對杜雀道:“你自己出去玩吧,我與織月參加宴會。”對織月道:“與我梳妝。”
皇後對杜雀向來順從,這是頭一次忤逆她,不免臉色驟然變得狠厲,卻瞬間又作清純色,說道:“聽說相府昨夜死了人,幸虧死的不是你,聽說是那齊國的公子死了。”又佯詫異道:“谶語果真應驗了,姐姐你好厲害了,回府就死人,不過恰好也除了孽種,而你的二弟卻好了。”
這句話甚是打擊顧婤,侍女把杜雀趕出去,過來安慰皇後道:“杜雀翁主心懷不軌,您以後當防着。”皇後幽幽道:“我知道,可她說得不錯,我一回府,忱鴦就出事了。”侍女道:“您千萬别這麼想,什麼谶語,都是騙人的,不能叫公子白白死了,您當振作起來。”顧婤幽幽說道:“振作卻有甚用,她再回不來了。”侍女安慰說:“找到兇手,為她複仇,找到其屍,好生安葬。”顧婤道:“卻有什麼用。”侍女道:“卻叫她枉死?誰人派刺客往丞相府,您不查清楚?她的屍首被老夫人扔到亂葬崗,您不為她安葬?”
侍女說得有道理。刺客是誰人派的?因何刺殺那齊國的公子,令顧婤感到奇怪的不隻這些,還有她的夢境。她夢見忱鴦稱帝,可如今忱鴦已......怎可能稱帝?
卻說夢境很是混亂,很是荒唐,卻感覺是那麼真實。
這當中頗有蹊跷,她定要慢慢搞清楚。
顧婤梳妝,參加宴會。
狩獵場上角聲鳴鳴,文武兩班大臣分列而坐,大丞相顧掔位于百官之首位,侍坐在皇上左邊的則是宗室王爺們。宗親當中,甯王最德高望重,甯王早聞顧掔有篡竊北周江山之意,心内對其甚是憤恨,此時顧掔就在對面坐,看見顧掔腰間佩劍,甯王再忍不得,遂把濃眉怒挑,眼睛狠狠地瞪着顧掔,憤憤開口道:“顧掔,你膽敢‘劍履上殿’,有無把聖上放在眼裡!莫不是欲乘隙圖謀社稷!”大丞相顧掔容色自若,其好友鄭異在旁反駁道:“大丞相受先皇顧命,匡國輔政。”甯王不服,喝道:“我姜氏之江山,便不勞您一外戚費心了。”鄭異繼續說道:“大丞相輔政,乃是受先皇之令,皇上年少,倘若宗戚之間有人睥睨宮阙,叛亂帝王,大丞相則受命清蕩逆亂。”鄭異旨在諷刺諸王有叛逆之心,聽得甯王越發忿恨,怒斥道:“顧掔老賊,休得嫌隙我們姜氏之宗親骨肉,你才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雙方一時吵得不可開交,這時,一道邪魅放蕩的聲音響起,“甯王,你吵着朕了。”
衆人視線一齊看向禦座,隻見年輕的皇帝側倚在禦座上,微眯着細目,斜睨衆人。這是北周皇帝,姜伯乾。他明知宗親跟大丞相水火不容,卻故意說道:“甯王,不準對我們大丞相不敬,丞相文經武略,功蓋朝野,朕眇年寡昧,幸有其輔佐,朕恨不得現在就禅位于大丞相,也學一學漢獻的美德。”聽了皇上這番話,諸王們臉色變得鐵青,那甯王又向顧掔罵道:“顧掔,就憑你也想搞個什麼禅讓?你膽敢篡奪我周室朝廷,我姜鹞定不饒你!”雙方又是吵得不可開交。皇上竊喜。這樣的局面正是皇上想要看到的,奸計得逞,他得意地把身子往後仰,身邊美人按進懷抱,隻待諸王跟顧掔戰得兩敗俱傷。這昏君着實混賬,讓美人灌酒,大手恣意撫弄美人,當着衆人輕解美人裙帶,荒.淫的聲音與美人的嬌啼聲戲谑一處。皇上冷落皇後,在群臣面前與妃嫔荒.淫,大臣們實在看不過去,便有個顧掔的黨羽說道:“皇上如此昏亂,老臣愧對先皇。”這些個老臣,又開始諷刺他了,皇上頑劣一笑,滿不在意地說:“朕不就是寵愛幾個美人,你們激動甚?怎麼,朕隻能喜歡皇後一個人?朝政上的事,大丞相管,朕寵幸哪個妃嫔,丞相也要管?你們還把先皇搬出來,既然這麼喜歡先皇,你們下去陪那個老東西啊!正好替朕盡孝了。”言畢,大笑。衆大臣無奈地紛紛搖頭,皇上怒道:“搖什麼搖?看見你們道貌岸然搖頭晃腦的書呆子模樣朕就煩,沒錯,朕就是昏君,這樣好了,朕把江山禅讓給丞相好不好?”
在場衆位大臣竟無人出言反對。顧掔跟好友鄭異對視,鄭異出位奏道:“請皇上慎言。”顧掔這老家夥分明就有篡位之心,裝什麼清高,姜伯乾想,倘若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便将江山拱手讓給丞相也無妨,可顧掔這老東西甚是狡猾,口内聲稱絕對不會做出篡位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說了跟真的一樣,初時姜伯乾便信了這顧掔,認為顧掔會輔佐自己,然而事實卻是,不管自己做什麼都會受到顧掔的阻撓,比如自己欲頒布一項法令,玉玺印章都蓋好了,卻不能發行,必須經過顧掔同意方可,而顧掔的意見總跟自己的不同,并且最後大家都聽從顧掔的意見,将他的否定掉。現在又這樣,他說欲把皇位禅讓給顧掔是真心的,對方又假意拒絕,姜伯乾心内十分惱怒,他推開身上的美人兒,站起來,指着顧掔,怒道:“顧掔你裝什麼裝!”
場面一時變得很安靜,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内中一個将士對顧掔說道:“丞相可要動手?将士們就埋伏在周圍。”顧掔濃眉緊蹙,沉着臉認真思索,這幾位王爺骁勇善戰,如果跟他們正面交鋒,一旦他們聯合起來起兵造反,情況可就不妙了。起兵篡位這事,必須慎重再慎重,必須想得個萬全之策。那将士又提議道:“丞相,咱們動手吧,王爺們已進宮,咱們一并除了,以免後顧之憂。”顧掔仍舊不語,謀臣鄭異谏道:“不可,諸王爺此次進京,必定率領軍馬來,軍隊就停在郊外,此時誅殺五王,其士兵定會就地造反,再者,他們到底是宗親,不找到個合适理由殺之,恐民心不服,望丞相慎重。”顧掔點點頭。那位将士又說:“鄭異大人所言甚是,末将擔心的是,便這麼放過他們,恐怕錯失良機。”這也正是顧掔所擔憂的,這時鄭異說道:“丞相不必擔憂,既然衆位王爺已從封地來到京師,便有的是機會除掉他們,丞相可派人加強布防,把他們軟禁在各自的王府當中,等待時機,以正當理由誅之。”顧掔很是贊同地點點頭。
甯王與大丞相顧掔分為兩派,兩邊的大臣,皆怒目相視。雙方僵持着,誰也不說話,場面過于安靜,隻怕下一瞬就當場打起來。這時,馬蹄聲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都閃開,閃開。”大家往叢林看過去,隻見一個姑娘打着馬兒跑過來,她十五六歲年紀,長着小圓臉兒,一雙眼睛圓滾滾,甚是靈動俏皮,她穿着窄袖短衣,下着小腳褲,腳蹬烏靴,腰間懸箭,雖打扮成男人模樣,樣貌卻嬌嫩可愛,一看便知是姑娘。她從馬背上跳下,來到皇上跟前,施禮問安:“參見皇帝表哥。”
這姑娘,宗室女,杜氏,名雀,皇帝姜伯乾的表妹。杜雀恨透顧掔,此時,她不能把顧掔怎樣,且待她會一會皇後。她來到皇後跟前,說道:“參見皇後。”顧婤斂衣起身,道:“妹妹快起來。”杜雀說:“姐姐可否陪我玩?”皇後問:“你想玩甚麼?”杜雀說:“玩射箭。”杜雀情知皇後不會射箭,卻偏叫她射箭,皇後疑惑,這時侍女說道:“皇後身子累了,你找别人比較。”杜雀撒嬌道:“姐姐陪我玩,就像小時候,我想射箭,父王不讓,您就偷偷帶我出去,還說不用聽父皇的話,您最疼我,怎不肯陪我玩射箭。”語畢,在場諸位論紛紛。原來,杜雀翁主驕縱,卻是皇後唆使的。
杜雀又說道:“我知阿婤姐姐不會射箭,小時候你也不會,就坐在一邊,瞧着我射箭,求我教你,你想要與那李家千金一比高低,我怎麼也教不會你,那時我可曾嘲笑過姐姐,如今也是,姐姐陪我玩便是,我卻不會嘲笑您。”這話說完,席間又是議論紛紛。在先帝時,初時,是欲立李家千金為太子妃,後來不知怎麼,改立顧家千金為太子妃了。都說皇後性子靜,不争不搶,卻不想,其皇後位都是跟别人搶奪來了。諸位大臣議論紛紛,顧掔臉上很挂不住。
杜雀心裡得意,繼續對皇後說道:“我表演給您看。”杜雀善箭術,便拉弓搭箭,對着箭垛,嗖嗖嗖連中靶心,衆人無不鼓掌喝彩。杜雀問皇後:“皇後娘娘,我的箭術,可稱得上北周第一?”皇後笑而答:“自然。”杜雀又說:“我還有更厲害的。”說畢,又站到場地中央,衆人不禁納罕,這小女子箭術如此了得,還要表演什麼。
侍女對皇後說:“翁主恐怕是心懷惡意,咱們得小心着。”
卻見杜雀,一手揚起弓,把箭搭上,舒展手指,竟然把箭對準了皇後。
皇後驚,侍女用身子把皇後擋住。卻觀有一人,更是擔憂,便是忱鴦了。皇後居上座,忱鴦的座位距離她有些遠,從她位置,隻能看到皇後的服裝,青綠色的禮服,她出嫁的時候,也是青綠色禮服,此時的禮服,顔色深些,梳高髻,出嫁時,她耳兩邊垂發,發間插樹形金步搖,優雅端莊,又搖曳生姿,此時,她亦梳高髻,大十字發髻,端莊華貴,戴金步搖,十二金钿步搖花,橫插金雀钗,嵌瑪瑙松石金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