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暹練完字,起身活動胳膊,李人凰見狀撇下地理志湊了過去。
“朕幫你揉揉。”
易道暹身子僵了一下,完全沒來得及拒絕,一雙手就搭在她肩膀上揉捏了起來。
指尖按壓帶來的痛感,在最初的酸澀消退過後就變成了舒适。
“有個事朕一直想問你。”李人凰越按越發覺得易道暹肩頸膚嫩肉軟,按到後邊竟有些魔怔地撫摸起來。
易道暹一矮身躲了過去,回身看她:“何事,問吧。”
“為,為何你和你哥都叫易道暹?”李人凰磕巴了一下。
“我剛出生時差點早殇,家裡便請了算命先生,先生說我及笄前命薄福淺,起了名字便是上了閻王的生死簿,免不了被勾了魂去。因此父母一直未給我起名。直到乳娘喂奶時見我口中時常嗚啊呓語便開始将我喚作阿嗚,往後他們便都這般喊我。年歲漸長,兄長偶見我失落,便同我說把自己的名字送給我,他說,暹之一字,乃升起的太陽,光芒之下,萬物生機勃發,定能改了你的命格。不管是否為玩笑話,當時的我信了。”易道暹歎了一口氣,“後來兄長死了,就在我及笄那年,我便對父親說要用此名。父親勸了一陣,最後拗不過,妥協說名可一樣,字終歸要有所區别。由此我也成了易道暹。”
頓了一頓,易道暹眸光深邃地與李人凰對望一眼,複又說:“隻是沒想到幾年之後小女會入宮。若皇上不喜歡,小女換個名便是了。”
李人凰噎了一下,笑說:“不用,朕以後也叫你阿嗚好了。”
易道暹這次結結實實地白了她一眼。
感覺是有些在傷口上撒鹽的意味。
但她就是有些逆反。
或者說任性。
話又說回來,當皇上如果都不任性,那跟沒當過皇上又有何區别!
讨不讨喜,那不是朕該考慮的!
皇上就該敢于在對方的雷區蹦迪。
“阿嗚!好阿嗚!”李人凰喚道。
喊着喊着易道暹沒什麼反應,她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她聯想到了乳娘喂奶的場景,一個腰膀圓潤的中年婦人,懷裡抱着個奶娃娃,笑啊哄啊的,然後小奶娃娃嗚嗚啊啊地張嘴向着......
她感到一陣臉熱。
突然之間她瞧見易道暹的黑瞳之中泛起了一絲慌亂,正疑惑着,對方纖白的雙手就朝她的下巴托舉了過來。
李人凰的頭被迫仰了起來,她剛要說話,一股鐵鏽味就流進了嘴裡。
靠,她又流鼻血了。
隻是這一次,很怪,好像不是因為毒,至少她不能肯定。
“别說話了。”易道暹聲音冷冷的,有些嚴厲。
然後轉頭喊來下人。
直到宮女們小心翼翼地過來伺候着,易道暹才松開了手。
前前後後弄了了有一刻鐘的功夫,髒污才收拾妥當,李人凰的鼻血也不流了,她瞧了瞧易道暹,見對方袖子上有自己的鼻血,便讓人帶她去換了一身衣裳。
又過了幾刻,易道暹去而複返,也不知道為何,換了一身衣服之後臉色就不太好看,瞧向李人凰時一直微皺着眉頭。
“幹嘛這樣看朕?”李人凰有些心虛,以為是自己的心思給對方瞧出來了。
“皇上身子未愈,自是得多多休息,但也不要用這做借口推脫不見禦醫。方才我在前院見到小花,她說皇上對宗禦醫避而不見,說句不該說的,小女覺得皇上還是該去見見。皇上的身子重要。”
“你關心我?”
“是的。”易道暹神色坦蕩,并不避諱。
這下換做李人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小花,真是個漏勺,該說不該說的心裡沒有數嗎?
方才宗禦醫确實來見,但被她拒絕了。
李人凰現下不确定自身情況,崔瑷去找解藥許久未歸,日子也一天天的過去,這兩日頭暈來的越發頻繁,包括前面看易道暹練字的時候都發作了一會兒,她怕,怕見了禦醫說她身子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若是不見禦醫,她便不知道自身的狀況是好是壞,那就可以把一切往好了想。
就算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