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的天空，飄着零散的白雲，帶着林子陸去往她期盼的地方。
車子停在沈麗青家附近，林子陸下車後，靠在車邊，曲着一條腿。
低頭拿起手機，悄悄的給葉瑧發消息，怕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又稍微地吵鬧了一點，拍了拍她的頭像，給她發了自己的共享定位。
等了很久，沒有等到葉瑧的回應，猜想，她或許是在準備出門，林子陸擡眸，望向葉瑧可能出來的地方。
路邊的人影很稀疏，還有樹葉飄落，她将思念帶給樹葉，讓它飄向葉瑧，又将時間用來等待，在甯靜的路邊。
每一秒，數着落葉的片數，零散的時間也被慢慢拼湊起來。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八十。
葉瑧踩着落葉朝她走來，連冬日的微風都變得溫暖和煦了。
風帶起林子陸耳邊的碎發，也帶起她嘴角的笑。
“瑧瑧。”林子陸先開口喚醒想念。
葉瑧垂頭盯了眼她手上的小兔子手套，又擡眸看着林子陸今日清冷禦姐風的打扮。
怎麼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壓不住嘴角的弧度。
她問：“外面風很冷，怎麼不坐在車裡，要站在這裡等？”
林子陸舉了舉自己手上的小兔子手套，擺了擺：“這樣比較顯眼，你一眼就能找到我啊。”
葉瑧拿她沒辦法。
“瑧瑧，你下午什麼安排？”林子陸問她。
“跟我爸媽一起去我二叔家玩。”葉瑧說。
和去年一樣的安排。
她臨時起意過來，本來隻是想見葉瑧一面，見完就走，但現在，哪怕是葉瑧站在她面前，她也覺得不夠了。
隻是見她，不夠林子陸對她的想念。
她貪戀的想要更多。
“可不可以不去？把下午的時間留給我？”她低聲請求。
風将她輕柔的呢喃吹到葉瑧的耳畔，又将她的期盼帶回來：“可以。”
“你想去哪兒？”
“江大吧，想去看看你曾經讀大學的地方。”
想了解她曾經未參與葉瑧生活的部分。
林子陸說完，給她開了後排車門，跟她一起坐進去。
葉瑧這才發現，林子陸帶了司機。
“林總現在也配了司機？”她故作打趣。
“當然，我厲害吧。”
“厲害。”
林三歲還很驕傲的樣子。
但她看起來很開心，葉瑧便配合她。
林子陸跟司機報了地址，又問葉瑧：“你晚上大概幾點去吃飯？”
“一般是七點左右。”
林子陸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
“三個小時，能逛完嗎？”
“大概逛不完。”
“逛不完的，下次再來，好不好？”林子陸又開始打起了小算盤，想跟葉瑧約好下一次。
“好。”
又是一聲輕柔的答應。
林子陸的眼波裡面藏不下心事了，她覺得那個小兔子手套有點礙眼了，把它輕輕取下，然後像是不經意一樣，把手搭在了葉瑧的腕上。
她沒敢看葉瑧，但心緒紛飛，像車窗外跳躍的景色一樣，亂七八糟的。
想再靠近一點。
林子陸是這麼想的，她又抿着唇，悄悄的挪動了一下，然後用餘光瞥見葉瑧正在低頭單手玩手機。
而她觸碰的那邊，葉瑧始終沒動過。
像在等她的下一步動作。
這樣不動聲色的默許，以前有過很多次，那隻小兔子手套被她扔到一旁，就在兩人的手邊，看着林子陸一點點小心的靠近，又一點點握緊。
剛才亂七八糟的心緒突然平靜了。
葉瑧的手心很暖，跟林子陸的很不一樣。
“下次等我的話，不要在外面吹冷風了。”葉瑧突然說。
林子陸手心的溫度在升高，是葉瑧在反握着，将她手心的溫度傳給自己，她像太陽一樣，在溫暖自己。
她突然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像葉瑧一樣。
所以她也會說：“好。”
得到回答後，葉瑧放下手機，伸出手将她另一隻手上的小兔子手套摘下來，找到了車内的暖氣出口，将林子陸的手放到那裡。
“這樣有用嗎？”林子陸忍不住問。
“至少比你現在會暖很多。”葉瑧說。
沈麗青家離江大并不遠，司機已經開到了江大的大門邊，但葉瑧堅持将林子陸的手捂熱才肯下車。
下車前，葉瑧又将剛才被林子陸遺棄的小兔子手套給她戴上，然後還将自己的圍巾取下來戴在了林子陸的脖頸上。
看着被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林子陸，葉瑧才肯帶她下車。
江大假期是對外開放的，有點像旅遊景點那樣，需要用身份證預約才能進去。
但畢竟是學府，不是真的旅遊景點，因此每天都有人數限制。
很明顯，林子陸不知道，所以當她看着預約已滿的字樣時，站在原地犯了難。
她也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們被拒之門外了。
但葉瑧卻笑說：“沒關系，我帶你進去。”
說完，她帶着林子陸走了學生通道，拿着自己的身份證刷了一下，門就開了。
林子陸跟在她後面，滿臉震驚。
“這是學生通道？”林子陸問了一句。
“嗯。”
“那你為什麼能刷進來？”
葉瑧跟她解釋：“因為江大很歡迎已畢業的學生回校參觀交流，所以每年畢業的學生，學校都不會注銷他們的門禁。”
原來如此。
學校的人不是很多，因為過年，在校生很少，一眼望過去，人影都是稀疏散落的，大多數是來參觀遊玩的遊客，因為很多人拿着相機或者手機在拍照。
但葉瑧還是牽起林子陸的手走在校園裡面，因為林子陸不肯放開。
林子陸想起很多年前，她曾跟葉瑧約好一起考江大。
可後來，因為林崖那件事情，她們最終分隔兩地。
現在，她也算是如願跟葉瑧一起漫步在江大裡面，吹着徐徐微風，隻要她稍微偏過頭，就能看見微風帶起秀發時，葉瑧溫柔的側臉。
她忍不住去晃葉瑧的手，垂着頭去看她們的步伐，有些不太一緻，林子陸便慢了一步，等葉瑧重新邁出右腳的時候，也走出右邊的腳步。
等到步伐一緻時，林子陸便會拎起嘴角，就好像她們跟腳下同步的頻率一樣，般配又契合。
葉瑧沒有發現林子陸的小心思，隻問她：“你想去看什麼地方？”
“我第一次進來，不該是你當導遊嗎？”林子陸說。
葉瑧想了想，覺得有個地方林子陸應該會比較喜歡。
她說：“那我帶你去江大的展覽樓吧。”
“好。”
可林子陸又舍不得現在的氛圍，不想那麼快就逛完。
所以她故意放慢了步子，兩個人慢悠悠的走了半個小時才到。
比起剛才在路上零散的人影，這裡的人很多。
葉瑧依舊帶着她走學生通道，那邊人少。
裡面很大，進門就是一個很大的引導台，那裡圍了很多人，葉瑧沒有帶她過去，而是往右手邊走。
有一個很長的長廊，上面貼了很多校友的個人簡介。
林子陸一眼就掃到了很熟悉的身影。
她拉着葉瑧走過去
“瑧瑧，你也在上面。”林子陸指了指上面的葉瑧的照片，眼尾的笑意都勾出來了。
葉瑧望着牆上自己的個人簡介，偏過頭對林子陸輕聲說：“如果你也在江大，這上面肯定也有你的名字。”
如果當初林子陸跟她一起來江大，她們不會兜兜轉轉這麼多年。
可惜沒有如果。
“是嗎？”林子陸微微垂頭，手指在葉瑧的手心處勾了兩下，低聲說：“那我希望可以在你旁邊。”
耳邊的低語像深夜的呢喃，讓葉瑧覺得林子陸不像是在說這個，而是在确定其他的事情。
她才意識到，林子陸還在追她。
葉瑧笑道：“那有點可惜，這邊是中文系的，你們導演系的名人牆在5樓。”
林子陸的心思被拆穿，她喊了一聲：“瑧瑧。”
然後她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葉瑧，對她說：“那你幫我在這裡拍一張照吧。”
“就對着你的照片牆拍，不要其他人的。”林子陸又提了要求。
不等葉瑧拒絕，林子陸就已經在那邊站好了，她比了個最簡單的‘耶’手勢。
葉瑧舉起手機幫她拍了一張。
見她放下手機後，林子陸過去檢查。
照片中規中矩的，隻有一張，裡面是她和葉瑧照片牆的合影，葉瑧滿足了她的要求，沒有其他人的照片放進去。
林子陸十分滿意的說：“這樣我就在你旁邊啦。”
說完，她退出了相機界面，露出了手機背景，是葉瑧的一張寫真照片，當初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林子陸給她拍的，跟葉瑧平時的風格很不一樣，這張照片裡面的燈光很昏暗，葉瑧穿着寬松的白色襯衫慵懶的靠坐在沙發椅上，食指輕點唇角，隐秘又大方的白皙鎖骨處透着欲，眼神既媚又帥，是林子陸最喜歡的一張。
林子陸用餘光瞥見葉瑧盯着她的手機看愣神了，壓下嘴角的笑意，等到葉瑧偏過頭後，她才慢慢收回手機。
再次回看葉瑧的時候，發現她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這張照片你還留着？”葉瑧問她。
“你所有的照片我都有留着。”林子陸回她。
葉瑧突然轉過身對上林子陸的視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法叫什麼？”
“什麼？”林子陸不知道。
“流氓。”葉瑧輕笑了一聲。
她們現在并沒有在一起。
林子陸靠近葉瑧，在她耳邊繼續說：“你要不是喜歡，我可以換一張你喜歡的。”
“但僅限于你的照片。”
葉瑧輕推了她一下，将手抵在她左肩上，防止她繼續靠近。
“林子陸，少看點這種照片。”
“為什麼？”
“你現在身體還沒好。”葉瑧提醒她，但嘴邊還噙着笑：“我怕你會消受不住。”
“嗯？”林子陸的眼睛裡滿是不解，困惑，但很快又變成了低落，自嘲。
葉瑧是在嘲笑她身體不行嗎？
“瑧瑧……這隻是暫時的。”林子陸抿抿唇，語氣中還帶着些委屈。
話語突然低沉，葉瑧有些錯愕。
她不知道林子陸會這麼在意剛才那句話。
林子陸好像不太開心了，葉瑧也不忍再欺負她，跟她解釋說：“我知道，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沒有其他意思。”
“你要是喜歡，就用着吧。”
“嗯。”
見她心情依然低落，葉瑧拉起林子陸的手往電梯那邊帶。
“走吧，我帶你去看5樓的藝術展覽，你應該會很喜歡。”
她們好像很久都沒有一起看藝術展了。
林子陸在心裡細數了一下，上次她帶着葉瑧去看藝術展的時候，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真的很久了。
這次是葉瑧帶着她。
展覽樓裡除了校友的傑出作品外，還有江大學生參加比賽的獲獎作品和很多優秀學生的畢業作品。
她們逛的很慢，從繪畫展廳逛到音樂展廳，又從音樂展廳逛到影視展廳。
在攝影展廳，林子陸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名。
于曉梅也有作品在這裡面。
還是一等獎。
難怪敢追葉瑧，專業能力很好，性格也很好，這個小女孩在同齡人裡面算得上優秀。
“她最近還有打擾你嗎？”林子陸突然問葉瑧。
“沒有了。”
林子陸心神一動，有些好奇：“你怎麼勸退她的？”
“我就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葉瑧說。
“她就這樣放棄了？”林子陸問。
“嗯。”
林子陸錯愕。
葉瑧沒說，她其實是告訴了于曉梅她跟林子陸的故事，于曉梅聽完後，才決定放棄的。
“你看起來很失望？”葉瑧問她。
“怎麼會，少一個競争對手，我開心還來不及。”
笑死，林子陸差點嘴角咧到耳後根了。
“是嗎？你的競争對手很多，不止她一個。”葉瑧提醒她。
“但你不是都沒想法嗎？”林子陸忍不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