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竹在菜市場裡買了一些雞蛋,然後驅趕着牛車,載着谷茉在鎮上閑逛了一圈。上一次來的時候,谷茉忙于采購,沒有仔細觀察楊柳鎮,今天不急于辦事,便四處遊覽,總有一種新奇的感覺。
逛到疲憊時,他們将牛車停在一棵大槐樹下,系好繩子,發現旁邊有一個不到十平方米的小面館,夫妻倆決定吃點東西再回家。
谷茉下了牛車,走進面館,看到一塊木牌上挂着菜單,“這面條大碗賣八文,小碗六文,素面大碗六文,小碗五文,價格也不算貴嘛。”她小聲嘟囔着,然後轉頭問,“玉竹姐,你想吃點什麼?”
“就來素面吧,要大碗的。”方玉竹系好牛車後,走到谷茉身邊,那些顯眼的價目她也能看明白。她從小就力氣大,甚至比一些男人還有力,幹農活毫不費力,因此飯量也大。
在這家面館裡,隻有一位店主在忙碌,沒有跑堂的小二。谷茉聽了方玉竹的選擇後,直接走到店主身邊說道,“老闆,我們要兩碗葷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面館的老闆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他手中拉面的動作流暢自如,見到有顧客上門,便笑容滿面、聲音洪亮地問道,“好的呢,客人想要什麼口味的鹵子?”
“你們這裡都有哪些鹵子可以選擇?”谷茉邊問邊看向面館裡放調料的小桌子,上面擺滿了五顔六色的大碗。
方玉竹見谷茉已經和面館老闆交流起來,也不再堅持自己的選擇,自己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還用袖子把旁邊打算給谷茉坐的椅子擦拭了一番。
“我們這裡的鹵子有炒雞蛋的,辣子炒肉,還有酸菜肉絲,您想選哪一種?”面館老闆介紹了幾種鹵子選項。
谷茉覺得鹵子的種類有些少,心裡有些不痛快,但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隻好說:“大碗的就來辣子炒肉鹵子,小碗的就選酸菜肉絲吧。”
老闆一邊熟練地扯着面條,一邊答應着:“好的,客人請稍等,我這老頭兒馬上就給您下面。”
谷茉這才安心地走到方玉竹旁邊坐下,輕聲說:“玉竹姐,回家我也給你做面條吃,我會做很多種鹵子呢。”
“嗯,我們小茉是個聰明又能幹的好媳婦。”方玉竹溫柔地笑了笑,她那深邃如潭的黑眸中突然閃現的光芒,幾乎讓谷茉為之傾倒。
盡管老闆看起來年紀大了,但手上的技藝卻絲毫不含糊,端上來的面條口感爽滑,有彈性,吃起來順滑可口。隻是這鹵子的味道有些失水準,本應增添風味的鹵子,卻讓面條的整體口感減分。
方玉竹對食物不太挑剔,隻要能吃飽就行,她迅速地吃完了面條,看到谷茉隻吃面條不吃鹵子,便好奇地問:“小茉,你怎麼不吃鹵子呢?”
“這個酸菜太鹹太酸了,吃起來不脆,而且肉絲口感幹柴,鹵子裡的湯汁也不清澈,還有股鹹味,隻有這面條還算不錯。”谷茉聽到方玉竹的詢問,便把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谷茉卻沒意識到自己還在人家的面館裡,就那麼直截了當地評論起店裡的食物不佳。
方玉竹在一旁聽着感到有些尴尬,還不時偷偷觀察老闆的反應,心裡想,小茉平時也不這麼冒失,今天是怎麼了?如果面館老闆不高興,自己可得保護好小茉。
這面館的老先生姓佟,他的拉面技藝是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而煮鹵子的技術卻是傳給了兒媳婦,沒有傳給兒子,這是希望夫妻倆能夠共同努力經營好這家店。
盡管佟老先生經營了三十年的面館,人人都稱贊他的面條口感好,卻沒人指出鹵子的問題,但近幾年,他總覺得有些不足,因為現在有些人甯願用辣椒醬拌面條吃,也不願意選擇鹵子。
現在有個年輕姑娘直接指出了鹵子的問題,佟老先生并不生氣,反而興趣盎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面團,洗淨了手,然後走到谷茉身邊,虛心請教:“老朽鬥膽問一句,那依你看,這鹵子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谷茉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了,但既然已經開了頭,她也決定直言不諱,既然人家詢問了,也就無需顧忌,“那我也就直說了,首先腌制酸菜時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其沾上油,否則酸菜會帶黴味,腌制的時間也要控制得當,否則從葉子到菜梗都不會好吃。”
說到這裡,谷茉停頓了一下,心想說話留三分餘地,心裡也計劃着回家後要嘗試腌制酸菜,偶爾做些酸菜魚給方玉竹和歸安換換口味。
佟老先生并沒有擺出老資格的态度,也沒有因為谷茉的直言不諱而感到不快,反而非常禮貌地回應,“小娘子說得對,這鹵子向來是我家老伴兒做的,如果下次有機會,我讓家裡那位過來,小娘子是否願意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