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秀娥對于谷茉的話似乎并未入耳,隻是機械地點了點頭,任由谷茉牽引,始終不發一言。
面對嚴秀娥的沉默,谷茉無奈地自行從炕邊拿起一套衣物,将其打包成包袱抱在懷裡,然後扶着嚴秀娥緩緩出門。兩人步出房間,便看到呂家生獨自坐在井邊,似乎在沉思。
直到兩人走近,呂家生才遲鈍地轉過身來,見到嚴秀娥雙眼紅腫,眼神迷離,神情恍惚,不禁心生憐憫,關切地詢問:“秀娥,你怎麼了?”
嚴秀娥并未作答,甚至沒有将視線落在呂家生身上,隻是轉頭對谷茉說:“小茉,我們走吧。”
“姐夫,你們鬧成這樣,我先帶姨姐去我那兒住幾天,等事情平息了再說。”谷茉雖然對呂家生已無好感,但仍禮貌地打了招呼。
呂家生聽後,愣了一下,随後沮喪地點點頭,用懇求的語氣對谷茉說:“那就麻煩你們照顧秀娥了,等她氣消了,我會去接她回來。”
谷茉沒有回應,隻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然後帶着嚴秀娥離開了。
剛走出呂家的大門,嚴秀娥的眼淚便如泉湧,她心中痛苦不堪,竟無法言語,隻覺得生活無望。
谷茉也不便再勸,隻是默默地遞上手帕,讓她盡情哭泣,或許哭夠了,心情會好一些。
回到方家,方玉竹尚未歸來。谷茉見嚴秀娥疲憊不堪,便安慰她說:“姨姐,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做點清淡的食物,你哭了大半天,身體需要補充能量。”
嚴秀娥揮了揮手,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聲音沙啞地回答:“不必了,别費事了,我什麼也不想吃,也睡不着。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照顧我。”
“這怎麼行呢,如果你不想吃,那就先躺一會兒。這炕上的被子我今早才收拾換新的,你放心睡吧。我去楊大哥家把歸安帶回來,然後做飯。”谷茉不忍看嚴秀娥這樣折騰自己,連忙催她上炕休息。
嚴秀娥見谷茉如此堅決,知道她是出于關心,便不再推辭,穿着衣服上了炕,說:“我睡了,你去接歸安吧。”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谷茉輕輕地歎了聲,叮囑說:“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說着,她輕輕關上門,走出了房間。
站在院子裡,谷茉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假如今天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會怎麼做?也會像姨姐一樣,感到精疲力盡嗎?
當谷茉抵達楊年豐家時,發現歸安和二毛正在院門外玩得不亦樂乎,兩人都滿身泥巴,歸安更是髒得不成樣子,二毛也沒好到哪裡去。
谷茉苦笑着搖了搖頭,心裡琢磨着,等這些瑣事處理完畢,真該讓歸安開始啟蒙教育了,否則将來可怎麼辦,嗯,說起啟蒙,那先生不就在眼前嗎?夏秀才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由于兩個孩子玩得正高興,谷茉沒有打擾他們,聽着他們歡快的笑聲,她之前的郁悶情緒瞬間消散,隻是靜靜地站在路邊的大杏樹下,溫柔地注視着他們。
“你個小兔崽子,三天不挨打,就想着翻牆揭瓦了是吧!玩什麼不好,非得玩泥巴。”谷茉還未欣賞夠,劉氏便怒氣沖沖地從院子裡跑出來,一把揪住二毛的耳朵痛罵,對歸安也是一臉的嫌棄。
“哎喲,疼死我了,娘,你輕點,耳朵要掉了。”二毛疼得直咧嘴,苦苦哀求。
歸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吓了一跳,一時愣在原地,但聽到二毛喊疼,便上前輕輕拉了拉劉氏的衣角,小聲央求:“劉嬸,别怪二毛哥哥了。”
劉氏本就不待見歸安,平時礙于丈夫楊年豐的面子,沒有對歸安太過苛責。
現在楊年豐不在家,她一時忍不住,用另一隻手猛地推了歸安一把,大聲斥責:“别用你的髒手碰我的衣服,你這個野小子,總是帶着二毛胡鬧,比你那個拐子娘還糟糕,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這裡的拐子說的不是身體瘸了,而是拐着彎的罵方玉竹性取向不正常。
歸安一個沒站穩,直接“啪”的一聲坐倒在泥巴地裡,褲子和衣服上都沾滿了泥,感到無比委屈,一時不知所措,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谷茉見劉氏對歸安動手,怒火中燒,她沒想到劉氏竟會對一個孩子下此狠手,立刻從大杏樹下沖上前,将歸安從泥潭中拉了出來,罕見地顯露出了兇悍的一面,沖着劉氏斥責道:“他隻是個孩子,你用得着發這麼大火嗎?要是我們歸安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
通常情況下,谷茉會和劉氏理論,但今天劉氏竟敢對她的兒子動手,她的護犢之情立刻顯現,不等劉氏辯解,便繼續說道:“楊年豐大哥和我家玉竹姐可是結拜兄妹,劉大姐,你罵人的時候也考慮一下,連自己人都帶上了,我還真不明白你是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