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窗戶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過往的一切如同雲煙,曲朝微伸出手拍了拍周自景的後背:“像這樣?哄着你嗎?”
“不是的。”周自景抿緊了唇,她凝神盯着曲朝微許久,久到她自己都快要失神了,“……不是的。”
她呢喃了一句,随後把自己摔在床上,她眼底此刻流露出說不明白的痛苦,還是重複着那一句話:“不是的。”
曲朝微明白周自景的意思,她撐着自己坐了起來:“那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人是會變的,心也是會變的。”曲朝微手指撩起周自景一縷發絲,頭發順着指縫緩緩滑落在兩人之間,“不要留戀過去。”
周自景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她不再出聲,而是側躺在床上愣神看向端水進來的邬愫。
曲朝微走了,在邬愫給她擦身子的時候走了,周自景第一時間還沒有發現,是後來才察覺到的,她下意識去找,卻被邬愫提醒:“國師大人已經走了。”
這個死士是跟着周自景過命的人,她隻有一個主人,那就是周自景。
“主子,難不難受啊?”邬愫跪在地上給周自景擦着手,突然她動作頓住了,臉上被冰冷的水滴砸中,她愣神看過去,周自景哭得無聲無息的。
周自景低下頭默默流着淚,對上邬愫目光時才小聲問:“我哭起來難看嗎?”
她是有這一副好容貌的,怎麼會難看呢。
邬愫立刻回答:“當然不難看了。”
“是嗎?”
周自景扯了抹笑,她看着自己的手,眼淚流的愈發洶湧:“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太醜了。”
“眼淚是最不值錢的,可是我好難過。”
邬愫聽着周自景的話,她伸出手想去擦拭幹淨,但又因為身份原因不敢動,隻能看着周自景不停落淚。
“主人,想哭就哭出來吧。你是人啊,人是會有情緒的。”
邬愫不太會安慰人,隻能給周自景擦着手:“主子想哭就哭,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的。”
說完周自景徹底繃不住了,她哽咽着,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幼稚了,沒一會兒就調整好了情緒,她啞聲道:“我身體若是白日好了些,就帶安漣出去玩一玩吧。”
“答應她帶她去做衣服的。”
“好,我安排人跟着您。”
周自景抽回手,她眼眸中時跳動地燭火,在昏黃的光線下她顯得十分溫柔:“你先下去吧,等原野歌培養出來,你就會輕松很多了。”
邬愫點了點頭,她不會多說話,起身很快就退了出去。
“走了。”周自景輕語一聲,她将燭火吹滅,才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她哭累了,也困了,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至于那些事情,先擱置吧,她隻想好好睡一覺。
白日周自景身體的确好了不少,她換了一套深色的衣服,又給自己塗抹了一些胭脂,看起來有氣色不少了。
“将軍!”安漣起來時就跑了進來,看見周自景已經醒來了,更是興奮,“你難受嗎?”
周自景揉了揉她的頭:“當然不難受了啊,今天帶你去玩一玩,做兩套衣服好嗎?”
“好!”
安漣已經許久沒有出去了,而且還是和周自景,簡直太開心了。
孩子就是孩子,看見周自景的衣服款式,還特意去換了一件差不多的。
“走吧。”周自景牽着安漣,打算就這麼慢悠悠晃着走,白天雨停了,也不是那麼悶,反而挺涼爽的。
安漣蹦蹦跳跳的,看見路邊的冰糖葫蘆,她立馬就站着不想走了,眼巴巴看着周自景,意味不言而喻。
周自景覺得好笑:“你的牙齒不要了嗎?忘記之前是誰,将軍,我牙齒好疼啊。”
“是不是你。”周自景捏着安漣的臉,卻還是買了一串遞給她,“吃兩顆就行了,剩下地問吃。”
“好。”安漣美滋滋地跟在周自景身後,路上的攤販都在和周自景打招呼,她沒什麼太高的興緻,隻能回一個笑容。
“就是這一家了。”
周自景擡頭看着這家店鋪,牽着安漣走了進去:“我的衣服都是在這裡做的,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布料,款式?”
安漣人小想法也多,很快就選中了一套紅色的布料,然後又很耐心和店家說了自己想要的款式,她素來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也不膽怯,店家看着喜歡,帶着她去後面慢慢說。
畢竟人也多了起來,周自景身份特殊,給的待遇也高些。
這家店鋪是曲朝微手下的,裡面的東西也是上好的,周自景無聲歎了口氣,耐心挑選了起來,她看中了一套藍色的布料:“這條吧。”
店小二應了下來,然後準備給周自景量尺寸,将軍看着就瘦了些,尺寸什麼還是現量的好。
“這布料可好了,不少人都選了呢。”店小二把周自景帶到屏風後面,“我給您量……”
“周将軍。”曲朝微的聲音蓦然傳了出來,周自景聞聲看過去,曲朝微挑開簾子走了出來。
曲朝微手裡握着一把折扇,随意拍打着手心,她示意店小二去照顧前面的客人:“我來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說。”
“好嘞。”
狹小的空間瞬間隻剩下兩個人了,周自景居然還感覺到不太自在,她揉了揉鼻子:“姐姐。”
曲朝微倒是臉不紅心不跳:“我今天正好來檢查一下鋪子,沒想到你也在。”
“啊,是的,我帶安漣來做幾套衣服。”
“嗯,都挑好了嗎?”
周自景點頭:“都好了。”
她看着曲朝微拿着卷尺朝她走過來,周自景順從地擡起手:“姐姐昨晚回去淋雨了嗎?”
曲朝微和她靠得很近,幾乎就是貼上去的,她手穩穩給周自景量着尺寸:“當然了,好大好大的雨啊。”
周自景立刻就抓住曲朝微的肩膀:“那姐姐你沒事吧?”
“我要是有事情還會在這裡嗎?”曲朝微揮開她的手,用折扇很輕地敲了下她的頭,“關心則亂。”
曲朝微把周自景的尺寸記錄了下來,她餘光掃着周自景,突然道:“你眼睛是腫的。”
周自景瞪大了眼睛,她慌亂遮了下,又反應過來這個舉動太蠢了,她無奈笑了下:“被姐姐看出來了,我還以為已經遮住了。”
“怎麼了?”
“沒事,晚上太難受了。”
曲朝微話語間的情緒并不高,甚至有點像在詢問一個陌生人,她轉過身正視着周自景,突然伸出手捏着将軍的臉,她“嘶”了聲,就像是在疑惑一般:“我很好奇,你知不知道你在我這裡撒謊真的漏洞百出啊。”
“怎麼了?”
國師又重複了一遍,這很顯然沒什麼耐心了,周自景往後退了兩步,她說:“哭了。”
“看起來哭的很傷心啊。”
“是。”
周自景幹脆破罐子破摔了:“情緒上來就控制不住了。”
曲朝微深深看了她幾秒,随後走上前兩步,把她推到一旁的牆壁上,毫不猶豫吻了上去。
國師看着很冷,但她很熱,體溫很高,每一寸都在灼燒着周自景,兩個人的手抵在牆壁上,她們十指相握,摩擦在粗劣地牆壁上有些疼痛,周自景一開始還有些掙紮,怕被人發現,但很快她就服軟下來了。
曲朝微輕柔拍着她的腰,直勾勾看着周自景的神情,她不閉眼,能把周自景所有的情緒都看在眼中。
“我還在生……”周自景含糊不清說出這一句話,可立馬她就閉上嘴,因為有人來了。
來的還不是一般人,是安漣。
“将軍?”安漣一回頭就看不見周自景人類,她順着指引找過去,但還是沒看見人啊。
“……安漣。”周自景看着曲朝微,示意她們該躲開了,“被看見了不好。”
曲朝微看着她,還是沒躲開:“好奇怪啊,你不是想要我們在一起嗎?居然還會怕啊。”
周自景沒懂這話裡的意思,她很直白地說:“可是我們現在并沒有在一起,姐姐并不喜歡我。”
“也是。”曲朝微面色變了變,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她衣衫都沒有亂,反而周自景看起來淩亂不少,“你說得對。”
曲朝微往後走了兩步:“一會兒有場戲,一起去聽嗎?”
周自景“啊”了聲,反應過來曲朝微這是在邀請她,頓時就笑起來:“好呀。”
“嗯。”
曲朝微繞過屏風,看了安漣一眼,她語氣淡淡:“你挺不錯的。”
安漣:“……”
什麼意思?這是在陰陽怪氣她嗎?
安漣懵了,她繞到後面看着已經整理好衣服的周自景,頓時就什麼都知道了。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安漣現在明白了,剛剛曲朝微就是在陰陽怪氣她。
周自景沒聽清楚安漣說什麼,她也沒在意:“都選好了嗎?我帶你去聽戲吧。”
安漣點頭:“好。”
但下一秒她就問了一句:“我們兩個人嗎?”
“還有國師一起。”
“果然是這樣。”安漣牙縫中擠出一句,“就知道不會無緣無故去聽戲。”
周自景并沒有這個興趣,反而是曲朝微很喜歡。
“走吧。”
周自景付了銀子,帶着安漣朝着戲樓走過去。
剛進去就有人帶着上了二樓,有個專門的地方給她們觀戲。
曲朝微已經坐在這裡品茶了,兩個人入座後戲就開始了,她們甚至沒說一句話。
安漣趴在圍欄上,低下頭看過去,戲一開場她就感覺不太對勁,果然一唱起來就明白了。
這場戲是說一個人愛而不得,最後強迫另一位主角,最後慘死的劇情。
安漣一臉懵,國師這是請周自景看戲,可是為什麼挑這一場,是暗示什麼?
暗示她家将軍也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