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升忍不住想要判斷出付魚究竟誇的是什麼,一時沒聽清她的問話,下意識點頭。
片刻後,不遠處響起的一陣鈴铛響,砸醒了出神的許星升。
她朝着聲音來源處一看,已經替自己扔完衣服的女人,又将第二串鈴铛也丢進垃圾桶裡。
那頭的付魚處理完東西,打算帶人離開。
一轉身,就瞧見對方正直直看着自己腿邊的垃圾桶。
付魚暗道糟糕,連忙詢問:“許小姐,抱歉,我以為鈴铛你也不要了,就沒多問你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重新撿起來,幫你清洗一遍可以嗎?”
說完看了眼鈴铛掉落的位置,其中一串落在折好的風衣上,另一串,則剛好卡在了風衣與袋子之間的縫隙裡。
付魚彎腰将袋子整個拿出來,正要伸手去掏鈴铛,眼前一隻手倏地伸來,一把從她手中奪過袋子。
許星升躲閃着不敢看她,聲音有點抖:“抱歉,讓您受累了,衣服是我今天剛買的,到時候如果沒法退的話,我想拿去二手市場賣掉。”
這不是她搶袋子的理由,如果讓女人翻到風衣底下的東西——
想到差點就要出現的畫面,許星升臉色一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可能是女人的氣質太幹淨了,自己才不想讓她看見那種會污染她眼睛的東西。
付魚并未責怪她“出爾反爾”的舉動,她隻是聽不慣對方用這麼卑微的語氣說話,原本微彎的唇,瞬間抿成了一條直線。
在許星升想要偷看一眼她的反應時,付魚已經調整了心态,又變回之前那副不會顯得太過熱情、又不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的模樣。
她的聲音泛着柔色:“那屋裡的那雙高跟,許小姐要帶走嗎?”
許星升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顯然是沒有想到連自己都遺忘的東西,對方竟還替自己記着。
在女人很有耐心的詢問眼神中,她怯懦地回應:“要的。”
低低的嗓音,像被烤好的棉花糖冰淇淋,泛着香味的表皮裂開一道口,裡頭能甜到人心底的滋味,就這麼悄悄地往外流了一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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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升沒看見閃着信号燈的警/車。
她以為來接自己的警/察/們還在路上,結果下一秒,一輛價值不菲的私家車停在了兩人面前。
駕駛座的門被打開,一個戴着細邊眼鏡的年輕姑娘從車上下來。
她模樣清秀,看起來像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隻是那一絲不苟的打扮,為她增添了幾分不合妝容的成熟美。
來人正是剛才上樓送了兩趟東西的林秘書。
她動作熟練地為兩人打開後座車門,接着朝付魚恭敬道:“付總。”
付魚讓開一步:“許小姐,請吧。”
許星升是第一次遇到這般“以德報怨”的人,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如果當初自己遇見的是她,而不是李素沁,那自己是不是會成為更好的人呢?
這種幻想太過誘人,許星升不敢讓自己沉溺其中,很快冷靜下來,準備拒絕對方最後的善意。
“付總,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叫我付魚就行。”
許星升自然不敢真的直呼她的名字,又擔心惹她不快,最後隻好選了個折中的叫法:“我可以在這等他們來,這麼晚了,付小姐不用再特意送我過去的。”
付魚疑惑。
關鍵劇情已經改變,按理來說,不應該再有不相關的人出現,難不成是由于蝴蝶效應,出現了自己不知道的bug?
正要問清楚他們是誰,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陣熟悉的痛感,再一次突然冒出來。
不同的是這回力氣沒有消失,也算有了經驗的付魚,隻是因為吃痛而往後趔趄一步。
“付小姐!”
“付總!”
她熟練地揉了幾下太陽穴,身體緩過一陣,才在二人相似的擔憂眼神中,修改了今晚接下來的原定行程。
“林秘書,把許小姐送過去,我自己打車去趟醫院。”
沒人敢反駁。
林秘書是拿錢辦事的打工人,老闆說什麼,她自然就要做什麼。
許星升則是因為不敢耽誤對方的時間,才被迫收回原本想說的話。
坐進車裡後,許星升偷偷轉頭瞥了眼外頭逆光而站的人。
誰知對方正看着她,彼此目光對上的刹那,許星升似乎看見對方彎了彎唇。
心髒一下子跳得有些快,許星升慌張地扭回頭,繃直身體,絲毫不敢再亂動。
林秘書正要發車,餘光瞥見險些被忘記的東西,連忙取過副駕駛座上單獨放着的溫牛奶,遞給掏出手機準備叫車的付魚。
“付總,您讓我買的牛奶。”
付魚沒接,朝着後座的方向點了下頭。
林秘書瞬間領悟,主動替自己的上司傳達了她的心意。
“許小姐,這是付總特意讓我給您帶的牛奶,溫度剛好,希望您能喜歡。”
“特意”一詞太動聽,使得許星升接住它的動作裡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托它的福,許星升終于有了看一眼女人的理由。
她捧着這杯暖入心底的牛奶,認真地和對方道了聲謝。
付魚微微一笑,眉目之間,隻餘溫柔。
“抱歉,時間太晚了。我來不及準備,所以隻是暫時讓人鋪了床,聽說牛奶有助睡眠,晚安,許小姐,祝你好夢。”
鋪床?
許星升覺得這個再平常不過的詞,此刻聽起來竟有些陌生。
警/局的床,還能被安排嗎?
直覺自己的思考方向不太對,眼看前方的林秘書就要踩下油門,許星升咬咬牙,鼓起勇氣問出了能夠決定自己未來的話。
“付小姐,您是要把我送去警/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