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刃低下頭,聲音哽咽:“為什麼那個時候我什麼也做不到!?”
緣刃拿起擺在一旁的酒壺,仰頭灌了下去,眼前浮現出他還未化形時的景象。
也是這麼一個明月高懸的夜晚,一位身穿深紅色武士服的男人從一片森林裡走出,期間順手斬了幾個吃人的惡鬼,在森林邊上生了個火堆,準備在這休息一晚。
他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但卻不知道有個人一直喋喋不休的朝他碎碎念:“明明你可以把它們綁起來的!明天早上太陽出來一曬就能讓它們曬成灰了!為什麼要用我來砍啊?!真的好惡心啊!”
顯然,男人是聽不見這些話的,生完火堆後,男人從包袱裡取出幾個幹硬的餅,準備在火堆上烤烤,這就是他的晚餐了。
而少年也顯然知道,氣呼呼的蹲在緣一身邊,繼續朝他嘟囔:“那邊就是森林啊!就算你沒有錢,好歹你還有我啊!打個獵也用不了你太多時間,你就不能吃點好的?哪怕是烤個兔子也比你這破幹糧好吧?我都不介意你用我去打獵了!”
男人毫無反應,匆匆咽下幹糧,和衣而睡,也不在意地面的濕冷,或許他認為有火堆烤着,地面遲早能變暖和?
但少年顯然不這麼認為,雖然知道主人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把聲音降低了許多:“你這樣還不如住在炭吉家呢,好歹能有個床鋪,能吃上點熱飯,而且還有個小屁孩能逗你開心……”
少年頓了頓,繼續嘟囔:“你就仗着你身體好!不把自己當回事!給我等着!等我有了實體我一定把你關在屋裡,再也不讓你這麼折騰自己了!”
見主人的呼吸漸漸平穩悠長,少年撇撇嘴,消失在原地。
————
喧鬧的街頭人來人往,都在為即将到來的年節做準備,武士走在街頭上,明明四周十分熱鬧,但男人好像自帶高冷buff,他走過時周圍的人總是不自覺的為他讓開路,身影透明的少年把手枕在腦後,吊兒郎當的和他說話:“可算是到這個時候了,小主公寫信讓你去藤屋休整,真的是服了你了,要不是每年都有小主公叮囑你去藤屋,你是不是得把自己活成個野人啊?”
男人沒有回答,顯然是聽不到少年的話的,難得是一年一度的節日,男人萬年不變的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眼中好歹有了一絲暖意。
少年也看出了男人眼中難得的暖意,自從那個人被轉化成鬼離開鬼殺隊後,除了在男人的好友炭吉家能夠看見男人這樣,其他時候也就隻有這一年一次的年節了:“雖然我是出生在鬼殺隊的,但除了小主公和那個煉獄桃壽郎之外,你看看那都是什麼人,合着你教他們呼吸法還是個錯誤了?!要不是有呼吸法,他們早就被鬼吃了!哪還能留着那條命來指責你!?”顯然少年對于‘鬼殺隊’這個組織的好感度欠佳,言語中滿是不滿。
“也就你心軟,要是我,一定教他們做人!等我化形!看我不去那給他們個教訓!不會說話那嘴就别要了!”少年神色憤憤,滿是對男人的恨鐵不成鋼。
男人聽不到少年的話,隻是徑直走着,到達藤屋後,這裡的負責人已經準備好了東西,顯然是早就習慣了男人每年的拜訪,隻是有些奇怪為何每年的這時候主公不允許這裡接收其他的隊士。
看着屋裡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早就鋪好的床褥,少年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對男人說:“快點吃飯!好不容易吃到一頓熱菜,吃完飯好好泡個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覺。這次多住幾天!又不是少了你就沒人去斬鬼了!每次住不了幾天就走,你對得起小主公的苦心嗎?那些隊士雖然垃圾,但又不是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可惜的是少年的話傳不到男人耳朵裡去,男人自顧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完全不受少年的影響。
————
黑暗的夜空下,兩個人并肩走着,一人白發蒼蒼,一人青絲依舊,烏雲遮住了月亮,兩人隻能借着隐隐的星光看路。
“唉……都幾十年了,為什麼我還沒化形啊!”少年嘟着嘴,有些不滿:“我還想着化形以後認你當哥哥呢,這樣你就又有兄弟了,再也不用想那個人渣了。現在倒好,我化形了人家可能會以為我們是祖孫!”
老人隻是專心的趕路,并沒有理會少年的碎碎念,此時烏雲移開,月亮露出一角,月光撒下,穿過少年的身體撒在地下。
老人好像發現了什麼,朝一個方向看去,警覺道:“是誰?出來!”
少年循着老人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人影自陰影裡走出,男人的身影有些熟悉,等男人走到老人對面,少年驚呼出聲:“繼國岩勝!?我去!六隻眼睛!好醜 !”
老人顯然也認出了眼前之人,看着兄長如今的模樣,老人愣在了原地。
繼國岩勝或者說黑死牟,剛開始還沒認出眼前的老人,但随即好像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之物,喃喃出聲:“……這不可能,為何你還活着?”
“二十五歲前大家都會死去,為何你卻…為何隻有你……”
男人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回答,老人蒼老的臉上滿溢着悲傷,淚水自眼中流下。
“多麼悲哀啊,兄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