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筷子在盤裡挑挑揀揀、選了塊兒看起來就很好吃的肉塞進悶油瓶嘴裡,又就着沾滿油光的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他看過來,我就沖他笑。
“那能一樣嗎!你那點兒轉賬還不夠你媽買個包!你……你……”
老頭兒拿人手短瞬間啞了火,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我捏着悶油瓶的指頭玩兒,啧、手感真好,該去上個保險的。
“别聽他的,我給我媽轉的隻要她不買愛馬仕、買啥包都夠。而且我給他倆分開轉的,诶爸?你要不把你那份兒給我媽呗?她就能買個馬了。”
“什麼敗家玩意兒!”
吳一窮氣急敗壞。就也挺神奇的、早年吳工還是個溫潤斯文的學術愛好者,因為悶不拉幾的沒少遭吳太太嫌棄——倆人為此鬧過好幾回離婚。沒想到年齡漸長話也漸多,保不齊過兩年就能去廣場舞上拿着大喇叭喊一二一了。
不知道悶油瓶老了會不會也這樣。
我轉過去看他。
還挺期待的。
“你跟誰說話呢?你旁邊有人?”
明知故問。
“嗯,跟你兒媳婦正吃飯呢。”
“我呸!我還不知道你?!你也就圖個嘴快……诶不是,差點兒被你小子帶溝裡。”
老頭子清了清嗓子,試圖挽救一下他的嚴父形象。
“什麼時候回來?”
被我握在手裡的指骨輕輕動了一下,我松開他又握上去、十指交纏。
戀愛使人黏糊。
“十五?”我說。
吳一窮在哪邊兒沉默了會兒,才粗聲粗氣地說:“行,早兩天回來收拾收拾、去給你爺爺上個墳。大過年的不着家像什麼樣子。”
“得嘞吳司令,我們過兩天就回去。”
他又啰嗦了兩句囑咐我們到了提前打電話派人去接,隻字不提要跟悶油瓶說說話。不過他肯打電話過來,就說明這事兒已經成了、隻是老年人嘛觀念陳舊、一時半會兒有些别扭轉不過來很正常,現在已經很好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被這麼一打岔飯菜早涼了,不過也差不多半飽。反正賴在家裡随時可以加餐,我就伸手去摸悶油瓶的腦袋。
“要跟我回家見公婆了哦小哥,緊張嗎?”
我沖他眨眨眼,從漆黑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狡黠的笑。
他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
上刀山下火海閻王見了都要跪下叫爸爸的大張哥緊張了。
真是活久見。
我笑着去親他頭頂,又接着逗他:
“那你先去把碗洗了,然後咱倆先演練演練怎麼家長問答。”
他就真順從地起身、收拾好碗筷就往廚房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孩子今天有點兒呆。
可能是吓的。
不行。
要确保萬無一失。
于是我又打開微信給吳一窮發了條消息,
“先說好,回來你可别給人擺臉。你兒子心頭肉眼裡光就這麼一個、别給我弄跑了。”
過了十分鐘,他回了我一個滾。
我心情不錯,哼着不成曲的小調就去看悶油瓶。
決定把找他聊聊的計劃推遲。
畢竟沒幾天就要回家,人多眼雜不方便,那不得抓緊時間膩歪。
對吧。
人生嘛、就是要及時行樂。